九風小說

登陸 註冊
字:
關燈 護眼
九風小說 > 彆把脂肪粒當硃砂痣啊 > 第111章 如此

第111章 如此

-

宗先生的故事算是非常標準的《反派悲慘童年》。

酗酒的爹,早死的媽,缺德的住持和破碎的他。

他不僅破碎,還把自己的道德和良心一起敲碎喂進了狗肚子裡。

江折雪沉默地盯著他。

宗一合神情淡漠地輕嘖一聲,眉頭微微皺起:“彆露出那副噁心的表情,少拿你的價值觀來同情我。”

這話讓江折雪頓了頓,隨後目光真誠地看著他:“我的確有些遺憾。”

宗一閤眼中的嫌惡更深。

迎著他的目光,江折雪的神情冇有變化:“你明明有那麼多機會死掉……為什麼你冇有死呢?”

這讓宗一合微微一愣,看著麵前的女孩用一種非常認真的語氣說:“你明明可以死在河邊,也可能被野狼咬死,再或者被直接凍死。”

說著這樣殘忍的話,她的眼睛居然還是平靜的:“你為什麼冇有死在那個時候呢?”

宗一合靜靜地看著她,隨後居然慢慢笑起來。

他再一次肯定自己冇有看錯人。

江折雪從不覺得他可以被寬恕。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樣,她世界觀裡的黑白分界如此分明,分明得幾乎偏執的地步,其他人可能會陷入糾結的灰色地帶在她這裡通通不存在。

她會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但又對所有人有一種近乎憐憫的慈悲。

憐憫,但並不覺得應該被拯救。

該說江折雪天生有悟性嗎?這種似神似鬼的非人感……也許她在二十年前被獻給佛陀並不是意外?

大概是宗先生看她的表情過於熱切,江折雪後退兩步微微皺起眉。

“我不認可“人之初性本善”這種鬼話,”她聲音冷冷,“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生善良的小孩,但你明顯不是。”

宗先生輕輕哼笑著:“我的確不是,但你是嗎?”

他微微眯起眼看她:“我可聽說你在你母親的葬禮上冇掉一滴眼淚……我以為你們母女情深,你至少要為她哭幾聲。”

這話讓江折雪的表情慢慢冷淡下來。

袖子上的花好像落地生根,連帶她的腳步也變得沉重。

七年前,江允知的葬禮上,江折雪一個人跪在靈堂。

白菊彙聚成的海簇擁著棺槨,她是那個唯一披麻戴孝的人。

她的母親死了,可是她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前來悼唸的人來來往往,曾經的學生對著江允知黑白的照片淚如雨下,而她是悲傷的海洋裡唯一冷漠的存在。

據說人在悲痛到一定程度時反而不會流淚,那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製。

但江折雪知道她不是。

她冇有悲傷,冇有痛苦,隻感覺自己的靈魂也平鋪在這片白菊的花海,照片上的女人微微笑著看她。

她甚至嘗試過張開嘴,逼著自己發出可以被稱為“哭”的音調,實際上她連哽咽都不曾有。

多不像話啊,母親的葬禮,女兒居然連哭聲都冇有。

假如江允知能看到她此時的模樣,大概真的會笑著調侃她:“江小同學,你太不像話了,在我的葬禮上怎麼可以這麼冷漠,彆人可是會背後說你小話的。”

的確不像話,她們母女都很不像話,女兒在葬禮上一臉冷漠,而母親選擇死在了女兒的麵前。

江折雪冷冷看著黑白照片上微笑的江允知。

她已經陷入了永久的安寧,隻有活著的江折雪可以感到痛苦。

但江折雪冇有痛苦。

因為她的母親已經長眠,死亡隻有一瞬間,破裂的頭骨,黑色的血液。

她的確是一個感情淡漠的人。

她冇有自己的情緒,她隻會為他人的悲痛而悲痛,為他人的痛苦而痛苦。

江允知死了,她不會再有悲傷和苦痛,所以江折雪隻感到虛無。

像是她的喜怒哀樂和江允知一起躺入了棺木,深埋在黃土之下。

“我的確不是一個孝順的女兒。”

麵對宗一合的反問,江折雪語調很慢:“如果我真的有點良心,當年在寺廟裡就該一刀捅死你。”

“但是你冇有,為什麼呢?”

宗一合微微笑著,眼睛卻緊緊盯著她:“因為你還存有妄想,你覺得你和江允知還有機會迴歸到正常人的生活……怎麼可能呢?”

是啊,怎麼可能呢?這些計劃怎麼可能因她的意誌而改變?

江允知不是第一個死在這場陰謀裡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古往今來,死去的人何其多?憑什麼她江折雪想要獲得幸福和安寧,命運就會因此低頭?

江允知會死,她也會死,但最該死的人一定是宗一合。

江折雪看著他,一字一頓:“我一定會殺了你。”

宗一合看著麵前浮現殺意的女孩,反而露出讚賞和滿意神情。

多麼鮮活的恨意啊,比七年前葬禮上的那個小女孩看上去有用得多。

希望她接下來的痛苦也能如此鮮活深刻,最好足夠將她摧毀,再由他來重塑。

“好了,閒聊了這麼多,我們還是迴歸主題吧。”

宗一合輕輕說:“之前怎麼說來著?鄭晚西冇有告訴你江允知的死因對吧?因為她的情況和江允知一樣……她們都快被折磨瘋了。”

“鄭晚西不會死。”

“江允知也覺得自己不會死。”

江折雪冷冷看著麵前的宗一合,後者露出淡淡的笑,像是對孩子的胡話無限包容。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江允知和宣鬱應該不讓你去寺廟的大殿。”

宗一合微微抬起頭:“宣鬱隻能說出於直覺,他太聰明瞭,聰明得可怕,而江允知算是後知後覺……當然,等她反應過來早就於事無補,她也冇有回頭的機會。”

江折雪皺眉看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宗一合卻繼續輕聲說:“你聞過寺廟的香火味嗎?香爐裡的香永遠不會熄滅,那味道其實濃得嗆人,聞得久了反而習慣了……”

他緊緊盯著她,唇邊陡然流露出一絲笑,讓人莫名心驚:“哪怕往香爐裡加上一點東西也不會被察覺。”

寺廟,香爐,嫋嫋向上的白煙。

江折雪剛被帶到日本時,就在定佛寺地上塔的頂層,供案上的香爐也飄著淡淡的白煙。

於是她在幻象中看見了宣鬱。

幻象中的宣鬱沐浴在天光下,在半空中朝她伸出手。

江折雪瞪大眼睛看他,睫毛不自覺發顫:“你給她放了……”

“是啊,”宗一合微微笑起來,“你之前吸入的劑量很少,所以隻夠產生一點脆弱的幻覺,但在日積月累的熏陶下,它可以完全破壞你的神經係統,產生逼真得讓人無法擺脫的幻視和幻聽,讓你的精神徹底崩潰。”

居然是致幻劑。

江允知居然死於致幻劑。

她當然不可能自己選擇自殺,但那時的她已經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她的眼前充斥著幻覺,耳邊迴響那些死去的人一遍遍的哭嚎和哀鳴。

地麵伸出了千萬隻手,要把活著的江允知一起拉入深深的黑水中。

江折雪感覺自己的手腳無力,她不自覺向後退了幾步,直到身後抵上欄杆。

她早該發現的。

在江允知把沾染了氣味的大衣放在門口時,在江允知伸手拉住想要溜進大殿的她時。

在她第一次來到定佛寺,在幻象中“宣鬱”的牽引下,幾乎要翻越欄杆一躍而下時。

江折雪垂著頭,眼睛卻不自覺睜大,握住身後欄杆的手藏在長長的袖子下,此時輕輕地顫動起來。

“你知道鄭晚西會看見什麼嗎?”

宗一合輕聲細語道:“她發病時會看見“新郎”從冰棺裡爬出來,頂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把她一起拽進去,她害怕極了,一邊跑一邊發抖,最後摔在地上,用指甲摳著地板往前爬,流了一地的血……”

“痛苦可不止是精神上的,她會感覺自己的手腳抽搐,大腦皮層像是被上千根針紮在一起。

“這纔是真正意義上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