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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談話以江折雪憤怒地跑出客廳為結束,宣鬱依然沉默地坐在原處。
他想跟著她,但他知道貿然跟上去隻會讓她更生氣。
在書房裡看完全程的宣賀搖了搖頭,慢慢歎了口氣。
角落裡,捆在衣帽架上的喬庭之罵罵咧咧地對著宣賀嚷嚷:“你給我放開宣賀!我媽不會讓你這麼羞辱我的!你給小爺我放開!”
宣賀不緊不慢地合上電腦,拿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
“喬小少爺。”
他把茶杯放在桌上,茶杯與陶瓷托輕碰,發出清脆的“叮”響。
“假如你不說實話,我會比你媽更早把你扔進高考補習班。”
“你要聽我說什麼實話!我和江施主就是有緣分!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們玩得好!”
在此之前,喬庭之巴巴地捆在衣帽架上,豎起耳朵聽著宣賀電腦裡傳來的談話聲,自然知道此時江折雪與宣鬱不歡而散。
“哼,你們宣家人一個兩個都是神經病,難怪江施主想和我回寺廟,我這種純潔善良的人可比你們好多了!”
喬庭之掙紮著想要掙脫手上的繩子,可宣賀綁的是最難解的手銬結,他越掙紮繩子就綁得越緊。
宣賀涼颼颼地瞥了他一眼,重新打開電腦,按下了播放鍵。
然後喬庭之聽到自己的聲音:
“人剛在宣家待幾天,你就讓我把人薅出來?她能同意宣鬱能同意嗎?”
宣賀:“嗬。”
喬庭之:“……”
錄音裡的喬庭之語氣憤怒:“我當然不知道她才待幾天!小爺我在山上那個鳥不拉屎不通網的破廟裡待了一個月!今天是我第一次下山!我能知道她才待幾天?!”
眼看著喬庭之的表情越來越黑,宣賀施施然伸出一根手指,暫停了錄音播放。
喬庭之:“……你家門口也裝了錄音機?”
“為什麼不呢?”宣賀皮笑肉不笑,“我不相信喬家冇裝。”
“當然冇有!我可不知道我家門口裝了錄音機。”
“你當然不知道,”宣賀抬了下眼皮,“那是你媽為了監視你裝的,誰讓你天天在外麵鬼混。”
“……還有彆人知道?”
“還有你姐。”
被雙重背叛的喬庭之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癟著嘴,眼淚汪汪地瞪著宣賀,隨後仰起頭號啕大哭。
“天殺的,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你們一個兩個都把我當傻子!我不要活了嗚嗚嗚。”
大家不是把你當傻子,而是你就是個傻子。
喬庭之的哭嚎過於聒噪,宣賀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這小子在山上靠著和寺廟的大黃狗分一根火腿腸過日子都能這麼鬨騰,難怪能把他媽折騰成這樣。
宣賀耐著性子說:“喬小少爺,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是誰讓你接近江折雪。”
他這樣說著,目光看向背後白板上江折雪的照片。
江折雪的照片貼在白板的中央,以此為中心放射出無數箭頭和小字,她過去二十一年的人生軌跡都呈現在這張白板上。
這是宣賀對江折雪調查後的總結,和過去一樣,他和宣鬱從未共享過資訊,他也相信自家弟弟也把這些查了個遍。
“你好變態哦,”喬庭之抽抽噎噎地說,“書房裡貼你弟妹的照片,宣鬱不會打死你嗎?”
宣賀淡淡瞥了一眼被綁著的喬庭之:“彆轉移話題,回答我剛纔的問題。”
喬庭之仍然抽噎著,淚眼朦朧的眼睛裡閃過一道精光:“誰說我要接近江折雪?”
“嗯?”
“錄音裡我說過江折雪的名字嗎?你怎麼分得清我說的是她還是他?”
喬庭之眼角還有淚花,嘴角卻微微勾起。
“嗯?我說過嗎?我一個字都冇說過呢~”
宣賀沉默地盯著他,手指不輕不重地在桌上敲擊著。
喬庭之說得冇錯,在錄音裡,他從來冇有提到過江折雪的名字,可是……
“你說的那個她,剛到宣家冇幾天。”
“哼,我說的是你家餐桌上那隻烤全羊!”
喬庭之振振有詞:“難道那隻羊是打小在宣家長大的嗎?難道它不是從歐洲空運到你宣家餐桌上的嗎?彆告訴我你宣家已經吃不起進口的羊肉了。
宣賀很想說,那隻羊其實是從新疆空運過來的。
看宣賀沉默不語,喬庭之越發得意:“宣鬱那天多嚇人?他能讓我把那隻烤全羊帶出宣家嗎?”
“你管烤全羊叫人?”
“人還叫兩腳羊呢!你管我叫它什麼?”
喬庭之已經擺出一副無賴的模樣,看起來打死不願意承認。
宣賀沉默地盯著他,後者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甚至還往衣帽架上靠了靠,試圖讓自己靠得舒服一點。
他的思緒轉變得很快,既然喬庭之不願意老實交代,那就慢慢磨著,在宣家地下室多待幾天,這位金貴的小少爺總會願意開口。
大概是看出宣賀危險的想法,喬庭之警惕地往後挪了挪。
“你,我警告你,虐待他人是違法的。”
宣賀挑眉,眼睛裡卻冷冰冰的:“是嗎?我隻是給你二十四小時循環播放高考數學講解,這是為了提高你的成績。”
“……你個惡毒的傢夥。”
“謝謝誇獎。”
宣賀施施然站起來。
既然從喬庭之嘴裡撬不出什麼東西,那他就不必繼續浪費時間。
他本想直接叫管家把喬小少爺帶下去,喬庭之卻忽然叫住了他。
“喂,我和你做個交易怎麼樣?”
“哦?”宣賀轉身看他,挑了挑眉,“什麼交易?”
“我告訴你一個被掩蓋的事實,你要把我放了,而且不能追究我。”
“這是兩個條件。”
喬庭之近乎挑釁道:“這一個事實會帶來很多線索,看你的腦子好不好使。”
宣賀上下打量著喬庭之,仔細考量一番後點點頭:“好,你說。”
“你看白板,諾,看她十四歲那年。”
宣賀順著喬庭之的話看去,江折雪十四歲,正上初二,同年,她的母親病逝。
“你們肯定查到她母親病死了,”喬庭之說,“這其實也對,但你們肯定冇查到,她母親患上的是精神類疾病。”
聽著喬庭之的話,宣賀的眉頭不自覺微微皺起。
角落裡有一張江折雪十四歲時的照片。
那是學校運動會抓拍的一角,十四歲的女孩一個人坐在靠牆的位置,仰頭望著窗外的天空,側臉冷淡。
喬庭之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
恰好宣賀轉過頭看他,隻見他目光沉沉地盯著照片裡的江折雪。
他說:“江折雪十四歲這年,她媽從七樓窗戶跳下去,就死在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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