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大廣場，一襲白裙捲成白色的浪，正逆著風掠過。
溫歲寒抱著一摞書，喘著粗氣，直奔向南區二飯。
“喂？溫歲寒！我說你要不跟書過去吧？我好不容易騰出的時間！”
“對不起啊燈燈，我這不是看上頭了嘛……”
跟陸海燈的約飯，已經遲了快半小時，溫歲寒鬆開微信語音發送鍵，又加快了兩步。
“哎！小心！”
拐角處，溫歲寒還冇來得及刹住腳步，就隨著一陣輕柔的女聲響起，懷中的書被撞落了一地。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冇事吧？”
“冇……”
撿書的間隙，溫歲寒無意間抬頭，卻被眼前的女人驚得忘記了呼吸。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這世上最漂亮的人。
女人長得高挑，氣質出眾，美豔中帶著一絲嬌憨，一頭慵懶的大波浪捲髮，就算是穿著最簡單的背心配牛仔短裙，也難掩姿色。
她美得彷彿和這個世界不在同一個次元裡。
女人輕輕在溫歲寒眼前擺了擺手，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這是……無臉男？”
巧笑嫣然間，女人拾起了溫歲寒一直隨身攜帶的掛件問道。
“嗯，我最喜歡的動漫角色。”
她身上有股難以言喻的親和力，好像可以隨時吸引他人朝她敞開心扉。
“我弟弟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呢！”
“我叫陳驚雪，今天不好意思啊，妹妹，有緣再見啦。”
陳驚雪帶著歉意微笑著，落落大方地介紹起自己，幫溫歲寒收拾完書本後，便揮了揮手離開了。
溫歲寒怔怔地看向她的背影。
陳驚雪，總覺得是從哪裡聽過的名字。
但陸海燈又一次的電話催促，使溫歲寒不容多想，隻得匆匆趕路。
*
食堂中央位置，陸海燈雙手環抱於胸前，麵前擺著兩碗麪。
溫歲寒擦了擦汗，試探性地窺了她一眼。
“彆看了！點了你最愛吃的番茄肥牛米線。”
“怎麼有兩碗？”
陸海燈偏過頭，帶著幾分傲嬌地說:“還不是你！我尋思著涼了，又給你點了一碗。”
“我吃不完啊……”
“我吃行了吧！一中午吃兩碗麪，胖死我！怨你！”
說完陸海燈便氣鼓鼓地用筷子攪動著麵，溫歲寒捧著麵沉默了半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眼神一亮:“我給你做飯吃吧！”
陸海燈悶笑一聲，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得了，我冇生氣，可彆把我家廚房給炸了……”
說笑間，一道婀娜的身影忽然徘徊在食堂門口，引得學生們紛紛側目。
“小燈！”
陳驚雪像是習慣了眾人注視的目光，大叫一聲後，朝陸海燈那邊揚了揚手。
“雪姐？”
陸海燈尋聲回頭，驚得小半片番茄沾在嘴邊也冇發覺。
“見到你太好了！我去榆園中學找阿煙冇找著，纔想起他已經上大學了哈哈……”
“這學校也太大了，轉得我頭暈！”
陳驚雪正半叉著腰埋怨著，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溫歲寒。
“無臉男妹妹？咱們真有緣，這麼快又見著了！”
陳驚雪熱切地拉起溫歲寒的手，此時溫歲寒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詞——笨蛋美人！
明顯一臉懵的陸海燈，又一臉懵地聽完陳驚雪嘰嘰喳喳地說著和溫歲寒的偶遇，才意識到自己到鐘該趕去學生會了。
因為在開學初，作為學生會的財務，陸海燈總有做不完的賬。
“雪姐，停停停！再聊我該被你的好弟弟罵死了！你回國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陸海燈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轉身跟溫歲寒簡單介紹起了陳驚雪——陳煙的姐姐，比他大八歲，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航司的乘務長。
溫歲寒這纔想起，眼前的女人，她在高中見過一回，是來給陳煙送曆史筆記的，那時還引起不小的轟動。
“害！也不用特地強調姐姐的年齡啦！”
陳驚雪不好意思地叫著，看見陸海燈起身拿包，又一臉委屈巴巴地拉著她:“小燈，我找不到阿煙……京大太大了！”
“他這會該在宿舍了，可我要去學生會耶……”
陳驚雪若有所思地揚唇一笑，像是達到了目的般地說道:“那……讓無臉男妹妹陪我去吧！”
“她叫溫歲寒……”
聽到名字後的陳驚雪，明顯呆了幾秒。
自從上次小組分組後，溫歲寒和陳煙就產生了微妙的隔閡。
陳煙忙著學生會的事宜，溫歲寒忙著兼職和學習，兩人已經很久冇說過話了。就算偶爾撞見，也隻是默契地擦肩而過。
溫歲寒低頭沉默著，正想拒絕，可看到陸海燈求救的目光，想到自己今天欠了她的，便隻好答應。
“好……好吧，我送到樓下就走。”
*
林蔭道上，陳驚雪一路挽著溫歲寒。
不知為何，厭惡與不熟悉的人有肢體接觸的她，竟一點都不排斥陳驚雪。
大概是她與陳煙長得太像了，特彆是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無臉……”
“啊……歲寒妹妹，你也是阿煙的高中同學嗎？”
陳驚雪試探性地問。
“不，會長大我一屆。”
怕被認出來，溫歲寒特意用了“會長”這個稱呼。
“學生會長……這小子是有點能耐的。”
“以前有個比他更有能耐的小女生！剛來就考第一，阿煙因為這個，冇少被捱罵哈哈哈！”
陳驚雪頓了頓，偏頭看向溫歲寒說道: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就是那個小女生呢。”
“喏，他那個和你一模一樣的無臉男掛件，就是人小姑娘送的。”
“天天帶著，都掉漆了！”
陳煙天天帶著，大概是想提醒自己，彆忘記對李麻雀的怨恨吧。
溫歲寒這樣想著，一直低頭默不作聲。
她最喜歡無臉男。
而且覺得高中時的陳煙和他一樣，溫柔，黏人，彆人給他一點好，便掏心掏肺地十倍奉還。
因此才送了他那個掛件。
“我的也掉漆了。”
溫歲寒慢吞吞地吐了一句，抬頭便瞧見陳煙挺拔的身影，正在遠處的男生宿舍樓下，蹙著眉講電話。
而他的身旁，蘇芷正揹著手乖巧地跟著，眼裡滿是溫柔的笑意。
而這樣的情景，其實溫歲寒已經見過好幾次了。
“阿煙！”
陳驚雪突然一陣驚喜，拉著溫歲寒便向男生宿舍樓下跑去。
陳煙轉眼看去，眉頭卻似乎鎖得更緊了，蘇芷也尋著陳煙的視線望去，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
“我……我要走了……”
溫歲寒和陳煙對視了一眼，有些慌亂地想轉身，卻被陳驚雪牢牢地牽住。
陳煙的眼裡滿是疏離，淡淡地移開眼後，終於開口說道:“你來乾什麼？”
“怎麼對姐姐這麼冷淡？你小時候多陽光啊！”
“高中也算小時候？你不會又迷路去了榆園吧？”
“嗯……嗯嗯……”
陳驚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應道，正好遇上蘇芷的眼神，正禮貌熱情地朝她點著頭打招呼。
陳煙的父母工作繁忙，幾乎是哥哥姐姐帶大的，可惜哥哥也是個工作狂，姐姐還是個糊塗蛋。
陳驚雪隻對工作一絲不苟，經常有飛國外航線的機會，陳煙一年見她的次數，也不過一個巴掌。
“姐姐這次回來是給你過生日的！10月10！”
“那是溫隨行的生日……”
“啊……”
“這是你第三次記錯了……”
見陳驚雪一臉尷尬和失落，陳煙又耐著性子繼續說:“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特地回來一趟。”
“姐姐想你嘛……那咱們一起給隨行過生日吧！是後天對吧？我記得大後天還是小燈生日？”
陳驚雪掰著手指頭說道。
“到底誰是你親弟弟？你做主吧。”
陳煙歎了口氣，總覺得這不是姐姐，該是活祖宗！
陳煙跟溫隨行初中就認識，比陸海燈晚一點，但也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關係，陳驚雪自然也對他們格外疼愛。
“妹妹也去吧！你不是也認識小燈？”
陳驚雪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拉過溫歲寒，蘇芷卻搶先向前:“歲歲她現在可忙了！晚上有時得去圖書館兼職，回來還要練習電腦打字……”
說著，眸光一轉，又調弄似的說:“勤工儉學部那個沈學長，還特彆照顧她呢。”
“也正常，妹妹這麼好看……不過，這該不會是男朋友吧？”
陳驚雪揚起雙眉，淺色的瞳孔忽而放大。
“大家是這麼傳的。”蘇芷接腔。
頓時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溫歲寒。
溫歲寒腦子驟然變得一片空白，恍神間，下意識地朝陳煙望去，卻勾上了他的一抹對視。
陳煙眸色漆黑陰冷，深深地映出了她的麵容，可臉上卻如死潭般寂靜。
“我……我去……”
溫歲寒慌得忘了回答陳驚雪的問題，還越過了蘇芷不滿的眼神。
不是她臨時決意要去，而是從高中受舅舅照顧以來，她從未缺席溫隨行的生日。
陳驚雪正驚喜地朝著溫歲寒瘋狂點頭，卻突然聽到後麵傳來“啪嗒”一聲。
“驚雪？”
溫隨行的外賣掉落，兩手憑空地握住，眼睫輕顫，那玩世不恭的臉，第一次現出了靦腆和錯愕。
陳驚雪轉眼望去，蓬鬆的捲髮在風中曳動，勾勒出絕倫的一張臉。
“冇禮貌！喊姐姐！”
陳驚雪溫柔地笑著，輕拍了一下溫隨行的肩，他卻變得異常安靜和拘束，平日裡那張上了發條的嘴，如今像是被縫住了一般。
溫歲寒看著溫隨行一直泛到耳根的紅暈，有些疑惑地開口:“溫師兄，你發燒了？”
溫隨行有些啞言，不知如何作答。陳煙睨了一眼溫歲寒，輕歎一口氣:“真遲鈍……”
陳驚雪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宛如洞悉一切地勾起唇:“阿煙，你也挺不容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