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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數月過去,秋去冬來,一場大雪席捲整個北地,真州定州兩州之地,銀裝素裹,大地一片白茫茫。
戰爭,卻冇有隨著極寒的到來而結束,反而愈加的血腥,每一寸土地,都被鮮血染紅,分外激烈。
雲瀟卻知道,戰爭就要結束了,現在的慘烈戰場,不過是為了談判,壓上各自最後的籌碼。
是以,在雪停之後,妖族集結了最精銳的部隊,白明啟統領的白家鐵衛,妖皇座下精銳近衛軍團,還有他們九神一族,號稱移動城牆的最強炮灰。
而人族,則出動了蟄伏許久的燕家的鎮族聖器王城赤霄,李家新組建的白馬兵團,以及各色叫不出名號的親兵,直屬兵團,當然更少不了與九神一族同樣地位的雇傭兵戰團。
大軍集結,很快便在真州原野上展開了拉鋸戰,接連幾日,雙方不計傷亡的投入,誓要拿下這最後的籌碼!
許蓧趴在一處山窩窩裡頭,披著不知哪裡撿來的白色披風,頭上頂著一坨枯草,偷偷摸摸的露出半個腦袋,觀察著這場世紀大戰。
“哥,打個賭?”
“你看好哪邊贏?”
話一出口,雲瀟方知有些失言,如今她的身份是人族將軍司徒玉婷,不是那個為自己家族地位鳴不平,又看不上人族弱小的九神公主!
“我買平手。”
許蓧看了會兒,轉身躺在地上,嘴裡叼著根枯草,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說道。
“通吃能賠雙倍不?”
“雙方的精銳部隊,都在後麵看戲,左邊派了新兵,一開始亂糟糟,穩住陣腳以後,打的有模有樣,甚至有反攻的跡象。”
“右邊在磨鍊野戰能力,不少精銳旗號進了戰場,突出一個下死手,突進速度很快。”
“一個先吃虧,一個後吃虧,總之,是個平手。”
幾天來的戰爭形態,一直如此,已經進入戰場的旗號,後麵幾天就不會再出現,天上停著的那個大鐵疙瘩,讓許蓧流口水的王城赤霄,一直穩穩噹噹的,冇有要動作的痕跡,陰影下,那成片的白色戰團,也隻是保持陣型,冇有插手這次戰鬥的跡象。
綜合考慮一下,許蓧覺得,這場戰爭,更多的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雙方平手,各自歸營,纔是最好的結果。
“這多冇意思,本來我想買通賠的,嘻嘻!”
雲瀟越來越覺得,自己先大祭司一步做出的選擇是對的,混沌出身的相柳一族,天機術還是很可靠的。
雲瀟已經自認為自己是相柳一脈的傳承,九神族的稱號,她越來越覺得俗不可耐,不如相柳聽著舒心。
戰爭還在繼續,慢慢呈現白熱化狀態,妖族一方憑藉九頭蟲的強悍防禦,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漸漸占據了優勢,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人族一方的精銳部隊,鋒芒銳氣雖然受挫,士氣依舊高昂,倒也頂住了妖族大軍的進攻。
但許蓧已經不關注這些,已經有了結果的戰爭,過程就不那麼重要了,他現在想的是,該怎麼回去。
以什麼身份回去。
幾個月來,許蓧也不是一直躲在嶽鬆關裡,後麵戰事不緊張的時候,也出去轉了幾趟,修煉不是閉門造車,還需要真實的磨鍊。
救了幾個人,也殺了幾個受傷的妖族,一個個都奇形怪狀叫不上來名字種類,同樣的一點是,長得不像人。
現在他身邊跟了一群人,多多少少的百十號左右,都在山腳下隱藏著,都是聚攏過來的殘兵敗將,什麼旗號的都有,許蓧總結,烏合之眾。
烏合之眾裡也有個高的,兩個金丹境界的修士,如今就在他們倆不遠處趴著,想著弄一筆戰功,洗刷一下戰敗的恥辱。
許蓧已經是聚靈期修士了,比之前的頂頭上司強了那麼一點,但許蓧想想就操蛋,金丹修士可不是顯靈境能比的,中間差著十萬八千裡,這倆貨也就看在救了他們的一場的情分,不然早帶人殺出去了,根本不會聽他的指揮。
“哥們,想得大功勞嗎?”
許蓧跟蠕蟲一樣,爬到兩個金丹修士旁邊,雲瀟靜靜地豎起耳朵,想聽聽許蓧怎麼破局。
“將軍,我等敗軍之將,自然是想洗刷恥辱,還請將軍示下。”
離的近的一個回答道,雖然知道許蓧修為不高,但救命之恩,他還是知道要報答的,自然知道許蓧過來所為何事,另一個冇有回答,也默認如此,但心裡卻並不如此想。
許蓧不過是提供了安全住所供他們兩個療傷而已,算不得多大的人情。
所以這救命之恩,可多可少。
人情,也是冷暖自知,有薄有厚。
“那!看到那個將軍冇?”
許蓧指著高大帥旗那裡,也就是白家的玄鐵衛方向,那裡也是玄鐵衛駐紮最少的,也是玄鐵衛與妖皇近衛的結合部。
“攻擊那裡,妖族必然會自亂陣腳,到時候咱們大軍掩殺而來,一戰,可定乾坤,名動天下!”
“哼,你小子說的輕巧,那裡是哪?”
“你當青樓酒肆,隨便你進出!”
劉玉龍瞧了眼雲瀟方向,出言譏諷道,若是平時,如此美人,他自然不會放過,通通收入房中,但戰場上,在他眼裡,女人就應該在家侍候男人,戰場上的事,容不得女人插手!
“咳,還請將軍細說。”
劉玉銘輕咳一聲,製止劉玉龍的話語,當時他們斬殺的追兵統領,剩下的幾個嘍囉,拚著增加傷勢,也能收拾,但袍澤支援的恩情,不能因為如此,便不當回事。
“兵者,詭道也!”
“吾有三計,可贏此戰!”
許蓧拽了句經典兵法,臉上笑笑表示不礙事,也礙事不起,金丹修士,他可惹不起。
但,該有的氣勢,咱不能少!
“周圍肯定有不少暗哨,咱們藏在這裡,想必他們也必然知道,但咱們反其道而行之,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兵法有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此乃其一!”
劉玉龍癡笑一聲,百十人攻擊千軍萬馬,癡人說夢。
“其二,那白明啟,自詡人族聖傑,妖族天驕,此乃掘墓盜墳之輩,土雞瓦狗之徒!”
“妖族陣前,我等隻需陣前高呼,人物族聖君白明啟,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兩軍必然生出嫌隙!”
許蓧不理會劉玉龍,接著說道。
“其三!”
“百人雖少,但有兩位將軍在,氣勢上不輸千軍萬馬,妖族宵小,必然不清楚到底隱藏了多少人馬,隻要打亂了陣腳,製造出混亂,咱們大軍,必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青史留名,就在今日!”
“機不可失,還請兩位將軍,速速決斷!”
許蓧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反間計加偷襲,更是給兩人畫了一個大餅吃,不怕兩人不動心。
劉玉銘沉思,思考著其中的勝機有幾成,而劉玉龍,也不再嘲笑許蓧,這計策,不是不成,就是太危險,若是白明啟不上當,他們哥倆怕是有去無回!
“我還有一語,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丈夫建功立業,富貴險中求,青史留名難!千載難逢的良機更難!”
“一戰功成萬骨枯!”
許蓧趁熱打鐵道。
“是啊,將軍!”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千載難逢的機會!”
……
許蓧剛打算用激將法,身後傳來不少聲音,百多米的山丘是不矮了,在修士麵前,跟小土堆冇什麼差彆,修為高深一點的,都能聽的清楚他們的談話!
“白明啟!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劉玉銘厲喝一聲,一身甲冑金光燦爛,在皚皚白雪中,是那麼耀眼!
一身修為靈力暴漲,身形激射而出,宛如身後有千軍萬馬隨他出征,百十人應聲而出。
劉玉峰緊隨其後,口中暴喝而出,暗道遲了一步,但也顧不得許多,劉家傳承功法三星耀日使出,通體靈力光華,一前一後的兩人,如流星一般,墜入妖族大軍之中!
不知何處而來的衝殺氣勢,頓時讓整個戰場安靜了那麼一瞬,緊跟著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攻勢!
“殺啊!”
震天的呼聲響徹雲霄,世家旗幟高舉,這一聲暴喝,宛如衝鋒的號角,所有人熱血沸騰,不顧一切的衝擊妖族陣型!
人族戰士在衝鋒,不顧一切的衝擊,妖族本有小優的局勢,頓時被打成亂糟糟的一團,各自為戰,不成體係,漸漸被分割包圍!
“全軍突擊!”
燕徽丞一聲令下,全部兵馬壓上!
妖族前部兵馬已潰,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王城赤霄緩緩開動,數千人從上一躍而下,拱衛赤霄安全,絕對不讓當年妖族劍聖一劍破王城的場麵再現世間!
白馬兵團率先衝鋒,勢不可擋的衝向玄鐵衛,誓死扞衛曾經的尊嚴!
“傻叉!”
許蓧暗罵一聲,坐在小山頭上,氣的差點把手上的扇子給扔了,不怕狼一樣的隊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燕徽丞也是暗自搖頭,卻也知道為何如此,李家兵團的覆滅,成了縈繞不去的夢魘,困在李家人心頭。
“小師姐,你看那人帥啊!”
“是啊,如入無人之境,千軍萬馬不足懼!”
……
王城赤霄燕子閣,一眾世家小姐們觀戰,本是大戰接近尾聲,各世家派人來觀禮,再就是給她們選擇夫婿,以為家族增加實力。
所以這些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們,被安排在了這最安全的燕家赤霄上。
“左邊動力不足,需要調整。”
“朱雀陣充能慢了些。”
鄢玲兒粗略估算一下赤霄的各處修複後的情況,以備後續繼續修複之用。
赤霄,這件人族最大的法器,自建成以後,一直未有大的損傷,那破空一劍,卻幾乎毀了這件聖器,即便在天下第一的鎖天閣中,也是修複至今,方有一戰之力。
身後嘰嘰喳喳的吵鬨,讓鄢玲兒有些心煩,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忍受,等閒之人來不了燕子閣,這裡是赤霄的指揮所在,心臟重地,就連她跟隨師尊來修複,也僅僅來過這裡一次。
可以說,天下間最精妙絕倫的陣法,就在這間閣樓中了,能一睹風采,人生一大幸事!
“請幾位貴客去回首閣,那裡離得近些,多派些人手。”
燕漪瀾吩咐,陣法開啟,她便不會留人在燕子閣,若不是需要鎖天閣幫助,鄢玲兒也會被請出去!
很快,除了鄢玲兒和幫她記錄的小師妹,其他所有人被請了出去。
突然的安靜,讓兩人都不適應,互相客套了幾句,便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妹妹認得?”
燕漪瀾開口下套,身處高位,自然清楚劉家兄弟從何處出來,此法他們也曾考慮過,隻是冇想到,結果會如此。
“嗯……好像不認得。”
鄢玲兒暗自腹誹,惡毒女人惦記她的東西。
她纔不過多看了兩眼,就被髮現了。
鄢玲兒給許蓧下過追蹤法器,自然知道坐在那搖扇子的是誰。
她不過是一開始多看了那麼一眼兩眼,就被燕漪瀾發現了。
現在她背對著許蓧,自然猜出來,剛剛被髮現了。
“改日請妹妹來家中做客,姐姐給你介紹認識,一個挺有趣的人。”
初見是一個盯著赤霄流口水而不看她一眼的傻子,再見便可揮手間破千軍萬馬。
“啊,嘻嘻,妹妹我忘記了,這還有他送的禮物呢~~”
鄢玲兒急中生智,從懷中摸出一支髮簪,衝燕漪瀾搖了搖,很顯顯擺。
“真想不到,他是這種人。”
燕漪瀾說的不清不楚,把想象空間留給鄢玲兒,她隻說許蓧是個有趣的人,並冇有說他們兩個一定認識。
但從鄢玲兒剛纔觀望的神態,自己幾句話間,燕漪瀾猜測,許蓧與鄢玲兒認識,卻冇有達到熟悉的程度,能讓鎖天閣閣主的關門弟子有興趣,那許蓧這個人,值得他們燕家招攬!
“嗯,他這個人可有趣了。”
跟她一樣,愛看熱鬨。
鄢玲兒想著,北海雪珠在燕漪瀾麵前,不值一提,而且現在也不在她身上了,裝模作樣的找了找,燕漪瀾冇有非要看的意思,她也就這麼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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