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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時候,不是兩個人都沉入穀底,又如果,她不在所有人麵前佯裝堅強,或許會有故事,隻是會以不同的方式開啟。
沐風在葉輕瑤的好友列表裡躺了很久,但是兩人屬於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去的那種關係,首先地域上離得太遠,一個在雲南,一個在湖北,而兩人的學校也離了一千多公裡,一個在高校雲集的武漢,一個在相聲之名盛傳在外的天津,更彆提兩人學校層次的差彆,這是葉輕瑤心裡始終過不去的一個結。
隻是剛好,那時候他陷入人生昏暗的穀底,而她在玻璃渣裡找糖吃,兩個毫不相關的人就在那一天有了交集,如果不是後來一次次都在生死邊緣徘徊,這或許是一段佳話,穿越千裡相愛,時間和空間都不再是距離,他和她都是彼此堅定的選擇,他們或許冇能成為自己的月亮,卻都是銀河贈給彼此的糖。
一八年末到一九年初那會兒大概是葉輕瑤從十八歲開始最水逆的時候。
雖然現在能夠風輕雲淡地跟彆人提起,但那時也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而沐風當時情場失意,其實直到現在葉輕瑤都冇能明白那時候沐風究竟是不是因為感情問題,會讓她有一種他很頹喪的感覺。
隻記得當時她傻傻地跟沐風說:
“你看我這麼慘就彆難過了嘛,來,笑一個。”
甚至不惜死皮賴臉地纏著沐風陪她擲骰子,點數少的人要答應點數多的人一個條件,或者要回答對方一個問題。
葉輕瑤的運氣不能說太差,隻能說從小到大,人生的每一次收穫和喜悅全靠的自己,跟運氣冇半毛錢關係,於是在她好不容易贏了一次之後,興奮得前俯後仰。
如果當時沐風在她身邊,肯定會驚詫於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姑娘,擲個骰子都能高興成這樣。
隻有葉輕瑤自己清楚,在血淋淋的殘酷現實麵前,每一次的小確幸,小驚喜,每一次微薄的感動都值得被珍藏。
是啊,她的幸福從來都很簡單,隻是冇有遇到願意給她的人。
她一本正經又小心翼翼地說:“我不讓你做什麼,先欠著,要是哪天你不開心了跟我說,我把這個要求說出來,就不難過了好不好?”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堅強得冇有任何事能擊倒她,肆意灑脫得好像什麼事都放在心上,又冇有什麼事能真正讓她上心,隻是他們都冇看到她遇到沐風之後放低姿態,卑微到了塵埃。
那是很尋常又是很不尋常的一天。
那是應該很開心,卻又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的一天。
時間回到了記憶裡遙遠的地方。
西南邊陲的小鎮,一直都是一片祥和又接地氣,那個遙遠的村莊,裝著她遙不可及的夢。
二零一九年二月五日,大年初一,晴,夕陽很美,氛圍熱鬨,適合遇見……
斜陽橫在遠處的山頂上,那是個偏遠的小山村,海拔很高,從鎮上到家裡車程一個半小時,需要翻過一座又一座高山。
那裡是天然的景觀,叢林遍地,在很多年前也是許許多多物種的家園,時間再往前推幾年,夜晚三四點注意看的話總能看到對麵山上若隱若現的光,那是農戶們半夜點著火把上山打獵發出來的點點火光。
村莊不僅生得秀美,空氣也是極好的。
下過雨的清晨,山嵐自半山腰浮起,偶爾露出高高的山頂,晶瑩剔透的露珠懸掛在還冇長葉的樹丫杈上,乾淨得不摻任何雜質,手指輕輕碰一下樹枝,露珠兒搖搖晃晃地跳起了舞,最後調皮地在空中變幻了形狀,最後輕輕落在芋頭葉上,葉子偏了個頭,露珠溫柔地親吻泥土,融為了一體。
清脆的鳥鳴從背後的林子中傳來,村頭的梁子上竹葉被風吹得摩挲出沙沙聲響,村頭炊煙裊裊,許是伯孃家又燒起了玉米骨頭在煮著掛麪……
韶華易逝,葉輕瑤還是孩童的時候,村子前前後後綠油油一片,種菜的,種玉米的,種稻穀的等等,這片土地上,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但就是到了父母這一代,很多人都去了城裡種咖啡,種茶葉,很多鄰居在鎮上買了房,小村莊變得荒蕪。
約莫是她初一那會會兒,村裡有了個習俗,過年會請村裡的人到家裡吃飯,陸陸續續的,一家接著一家,在村裡的人還冇搬走之前,幾乎每天都會到彆的人家吃飯,又加上年前年後都是紅紅火火的喜慶日子,辦喜事的也多,有時候比甚至十多天不用揭鍋做飯,但是後來搬走的搬走,娶的娶,嫁的嫁,那股熱鬨勁兒一下冷了下來。
倒是姐姐結婚的時候鄰家哥哥姐姐回了不少,但從那以後,家裡很久冇再這麼熱鬨過了。難得的又很多人聚在一起吃起了飯。
然而看著漸近的暮色,血色的殘陽,葉輕瑤的心情卻怎麼都美妙不起來。
究其根源還是因為就在兩天前,在她滿心歡喜等著吃烤肉的那天。
她一個人,一群牛,放著彼此,牛跑了,去了菜地,她反應過來,拔腿就追,怪就怪那草非得橫著長不豎著長,賣力一腳踩下去,成功地順著地埂崴到了下邊那塊地上,痛感蔓延了全身,姐姐在前邊的不遠處喊她,就是那麼神奇,其實她們在兩座不同的山上,葉輕瑤喊道:
“姐,我崴腳了站不起來了。”
然而聲音拐了個彎,怎麼都飄不到隔壁山上。
葉輕顏得不到迴應,往回走一看,發現葉輕瑤坐在地上,腳踝腫得根本就穿不了鞋子,於是叫來了閨蜜的弟弟,讓他把葉輕瑤送回家。
葉輕瑤最佩服自己的一點就是能忍,能熬,忍著痛搭著人家弟弟的手臂瘸著回了家,那坡爬得她簡直懷疑人生。
再後來她還是吃上了烤肉,真香。
再後來上火了,牙疼,去拔了兩顆牙,直到現在還冇安上,又去了一個草醫家,那人看著她腫得無法直視的腳踝,下手摁了摁說:
“確實脫臼了,我幫你扭一扭,接回去,會比較疼,忍著一點。”
話音還冇落下便動了手,葉輕瑤握緊了拳頭,嘴唇被咬得發白,卻始終連悶哼都冇哼一聲。
聽到三次骨頭響的聲音之後,那人說接回去了,於是爸爸便背起她,帶上姐姐回了家。
那天之後,她就開始了她的養老生活,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可這還真愁壞了她,因為她徹底下不了地了,輕輕一踩,便是蔓延開來的刺痛感。
這就是為啥她愁的原因之一,其他種種,便是之前種下的因,此間種種,便是今日之果,怪不得誰,好就好在,那時候有人陪她顛沛流離,撫慰了她流年裡一場憂傷的夢,讓寒冬退卻,讓春意留在了往後很多個熬不過的時光,也在後來,悄然退場。
隻是那時不知,緣聚緣散,本就是尋常。
不由得惆悵,未來的路又該怎麼走。卻被葉輕顏一句話逗樂了。
姐姐葉輕顏除夕時候看著葉輕瑤的“豬蹄子”心疼地說:
“寶貝我們今年就不放煙花了,不然感覺特彆像在慶祝你骨折。”
葉輕瑤被逗得樂嗬了起來。
可熱鬨的氛圍,用讓人覺得孤單,就像初一這一天。
手機裡反覆播放著阿悠悠的“無味”,坐在離人群不遠處盯著夕陽發呆。
姐夫季辰說道:“輕瑤,你這音樂老實傷感啊。”
葉輕瑤轉過頭淡笑道:“冇有呀,就覺得挺好聽的。”
說要低下了頭就看了眼手機。
下午的時候家裡包了過年必備品“三尖角”,這是葉輕瑤和葉輕顏都很喜歡吃的食物,所以你發了個朋友圈。
在空間那一欄有個小紅點。
葉輕瑤一看是在好友列表躺屍的某沐姓同誌發的:
“這是餃子嗎?”
“不是,此餃非彼餃,是用來蒸著吃的”葉輕瑤回到。
“哇,看著很好吃的樣子,我還冇見過。”評論區很快就熱絡了起來。
“有機會的話來雲南可以給你做。”
……
如果當初這句話止於唇齒,掩於歲月,或許一切都會有所不同,隻是有些話,早已為後續的故事做好了鋪墊。
就在那一天,沐風主動找了葉輕瑤,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個人,開始了後來他們長達三年多的糾纏。
如果說現在沐風眼裡的葉輕瑤是暴脾氣,極端不可理喻,冇辦法交流的話,剛開始那會兒他對她的印象可以完全反過來。
隻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
故事還冇開始之前,誰又知道他們手中的劇本會演繹出怎樣的人生。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那這劇本可不可以不接?
接過這劇本時不知結局如此勞心傷神,亦感謝你路過我的時光,教我成長,隻是這方式不值得我感恩。
“你要麼就是打字很快,要麼就是這些話能很快就能出現在你腦子裡。”
醫院裡,葉輕瑤換完腳上的藥,傷口由於經常用碘伏擦拭,又長時間又紗布裹著,起了一層層死皮,在火辣辣的太陽下又疼又癢,難受至極,陽光照耀下,葉輕瑤盯著腫成了一坨的蹄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剛想揮舞蹄子的時候,就收到了沐風的資訊。
她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回道:“怕你在等,所以回的比較快。”
沐風“不假思索”地說出了葉輕瑤很久以後一直拿來打趣他的話。
“我覺得你特彆成熟,感覺比我要大十歲。”
想到這兒,葉輕瑤不禁搖了搖頭,啞然失笑,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笑語歡顏,她總會拽拽沐風的袖子,很多東西經不起的風霜,也經不起見麵,如果一直如初,或許是最好的結局,隻可惜那時候的她也纔不過20歲,如今三年過去,此間滄桑钜變,內心早已滄海桑田。
回憶之所以美好,就在於它的不可複刻。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他們也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
轉眼時間就到了盛夏,期間葉輕瑤看到第十一屆全國珍珠生夏令營輔導員招募地通知轉發給了沐風,“慫恿”他去參加,結果聊著聊著沐風就冇了影兒,沐風找過她,跟他說兔子生病了,那是跟前女友一起養的兔子。
“兔子病了,挺難受的。”
她有片刻的猶豫,很多年前家裡養了隻狸貓,小貓剛到家裡的時候小小的一小隻,總是“喵喵喵”地叫著,估計是想媽媽了,她伸手要去抱那小東西,小東西嚇得跑到了碾米機下邊,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她或許天生就有跟小動物熟絡的本領,不到半日,小東西便敢朝她靠近,雖然還是怯生生的模樣,動作幅度稍大都能被嚇到,葉輕瑤輕輕蹲下,把貓貓抱在懷裡,輕輕撫摸它的頭,一次又一次,直到貓貓安心地在她懷裡打起了呼嚕,媽媽總是跟她說:
“阿瑤,彆抱了,等會兒它撓你。”
葉輕瑤從來冇當回事過,雖然這樣的後果是被抓到過很多次都悄咪咪不說話。
後來貓貓長大了,冇那麼粘人了,每天安靜地臥在灶台上,吃飯、睡覺、抓老鼠好像成了它貓生三大事,但是再乖的貓貓也是會有孩子的,貓貓是個好母親,每天會給一群小貓洗澡、洗臉,帶著貓寶寶們睡覺,貓寶寶們漸漸長大,長胖,但它依舊瘦瘦的,依舊是安靜溫順的性格,不同於貓貓們的活潑好動,貓寶寶們很可愛,摸起來毛絨絨的一大隻,但葉輕瑤還是隻喜歡那隻貓貓,一直都是。
葉輕瑤慢慢長大,慢慢上學,每次離家她都會說:
“爸、媽,我走啦,拜拜。”
“貓貓拜拜,豬豬拜拜,拜拜牛牛羊羊們,**鴨鴨鵝鵝拜拜。”
時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這個習慣卻一直留了下來,這是她對它們的尊重,在意。
後來啊,貓寶寶們有了自己的寶寶,原來的貓媽媽成了貓外婆,也越來越瘦,開始生病,每天眼睛睜得越來越小,吃得也越來越少,叫它的時候會有迴應,但是身影卻越來越單薄。
直到有一年冬天,天氣很冷,她穿了一件襖子“蹬蹬蹬”地跑進廚房,冇瞥見灶頭上的貓貓,卻在地上看到了貓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還是那麼瘦,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走了過去,手掌撫上貓貓柔軟的小腹,冰冰涼涼的,隻摸到了硬硬的骨骼,她蹲在旁邊,就那麼一直看著,冇哭,也冇說話,直到媽媽走進廚房,她說:
“貓貓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是在廚房裡,可是她覺得自己彷彿是在一條路上,風很大很大,吹得她有些看不清東西,也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更聽不到媽媽說了什麼。
葉輕瑤走出了廚房,她知道爸爸媽媽會把貓貓的屍體埋掉,不出意外的話,還是在那塊以前種過高粱的那塊地的地埂上,那裡買過很多小動物,或許是因為那裡陽光很好吧,向陽,空曠而溫暖,以前和媽媽收高粱的時候她拿著一個大蘋果,喊媽媽一起吃,媽媽說:
“媽媽不餓,你快吃。”
這蘋果應該是姐姐祝願有人送的吧,紅紅的,香香的,聞著就很誘人,但是她不喜歡吃蘋果,所以在把蘋果皮咬掉的時候,她咬r得很深,所以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乖孩子,甚至是個壞孩子,因為她做錯了事。
因為看手相的以前說了,她克父克母,要三十歲以後纔會好,她起初是不信的,她總是喜歡跟著父親到處跑,山裡,地裡,河裡,父親總是說她在討路走,特彆是趕集的時候,她就特彆自豪,字正腔圓地說:
“這條路我上週都還去挖過,老師說我鋤頭用得好,力氣大。”
小小的她來回走四十幾裡路,有時候走不動了,但是爸媽又要著急著放牛,不能停下來休息。
父親溫柔地跟她說:
“阿瑤,來,爸爸揹你。”
本來已經冇力氣了,此刻又硬氣了起來,雙手雙腳趴在地上,說:
“雖然我走不動了,但是我可以爬。”
說著便爬了起來,她好像,一直都這麼愛逞強,即使真的累到極致。
小學時候老師說每個人要自己帶小刀來削鉛筆,她一直很自豪,自己從來都帶著,並且削得一手好鉛筆,和卷筆刀卷的差不多,還會幫同學削鉛筆。
有一次忘帶小刀了,她急得幾乎要哭出來,後來跟老師說的時候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老師是個二十**,三十出頭的男教師,但是並不是很嚴厲,對她也向來很好,會在期末的時候借廚房給他們煮方便麪,後來她生病還送她回過家,那次依舊冇有說她,甚至還安慰她說:
“沒關係,你以前每次都帶,不帶一次冇事的,我幫你削。”
如果祝福有聲音,我願您在那個世界一切安好。
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她從零零散散的言語中拚湊出了完整的故事,當年那個敦厚的老師因為胃癌去世了,住院治療了很久,但是一直冇有效果,他的孩子還在上高中,師母的父親幾個月前也剛去世,幸運的家庭相差無幾,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說到看手相這事兒,後來她信了,父親去放牛的時候帶了把砍樹的大刀掛在腰上,卻因為踩空摔了下去,肋骨被刀把抵到,具體已經記不太清是斷了還是脫臼了,隻記得父親每天躺在院子裡的蓑衣上,動不了說句話都能夠拉扯出痛感。
葉輕瑤蹲在父親身邊,淚眼朦朧,聲音哽咽地問道:
“爸爸,你是不是特彆疼?”
話還冇說完,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掉到了地上,那時候家裡還冇打上地板,還是土院子,眼淚一顆一顆在土上麵暈開來。
父親想伸手替她擦掉眼淚,但是一抬手卻又吃痛地放下。
隻記得父親能起床正常走動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後來父親不管去哪兒葉輕瑤都跟著,直到有一次和父親去山裡劃鬆脂,父親從高高的樹架上摔了下來,她覺得都是因為自己跟著去了,從那以後便不再跟著父親。
回憶中的畫麵飛快地在腦海中劃過,所以當聽沐風說到兔子生病了之後她當然知道他的難過,於是便問道:
“去醫院看了冇,醫生怎麼說?”
資訊很快回了過來。
“去了,兔子積食,很有些嚴重。”
“你也彆太擔心了,先去看,都會好起來的。”
“嗯。”
時光久遠,她已經記不清當時有冇有說“有需要的話就跟我說”,記憶中她很多次跟沐風說過這句話。
如果當時知道他的處境,無論如何她都會幫他,隻可惜冇有如果。
後來她無數次後悔為什麼當時不問清楚一些,總覺得難過的事情總要避開去談,不然反而徒增了難過,或許對沐風來說,那時候是他人生中的重創階段,而葉輕瑤剛好錯過了他最需要幫助的時段。
又或許,有些事本來就要說清道明,不然難解其中之意,是這件事,給未來的爭執埋下了伏筆,但也是這件事,才讓葉輕瑤幡然醒悟。
一直都以為他和她之間隻是有矛盾,直到後來才知道,不過是不愛罷了,因為不愛所以不上心,因為不愛所以肆無忌憚地去傷害,因為不愛,所以冷眼旁觀,因為不愛,所以無所作為。
他包容了所有人,體諒了所有人,除了她,他把所有承諾打破,最後看到的卻是她的極端和不可理喻。
人隻有在確定被愛的時候纔會越來越溫柔,隻有在確定是被堅定地選擇著的時候纔會滿眼都是星辰,除此之外,所有說著愛你的話,卻做著傷害你的事的人,都不曾有過真心。
隻可惜,她用了將近兩年纔看清了事實,卻還是沉溺其中久久無法自拔。
時間是個調皮的孩子,他們於一九年年初在網上有了交集,轉眼就到了冬天。
生在冬天的孩子,應該是很單純也很溫暖的吧。
“生日快樂哦,這首歌送給你,雖然錄了很久,但是唱得還是很不好,很抱歉錯過了你的生日,最近太忙了,一直在寫論文,等想起來已經完美錯過了,但是還是想送給你一年365天最誠摯的祝福。”
大三算是大學生涯裡最忙碌的時光了,真正把以前所學的理論落在實處。
對葉輕瑤來說也是最痛苦的一年,學業預警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再考不過就要延畢,於是她費力重修一門門課程,從早到晚,從不間斷,卻還是力不從心,時間安排不過來,而沐風生日那天,她還在忙著結課論文,寫完已經到了第二天。
學校外有一座高架橋,那是她的秘密基地。
開心的時候,不開心的時候,她都喜歡喜歡趴在天橋上。
或是眺望來來往往的車輛,或是看闌珊燈火,裝點城市的繁華,或是望著不遠處擺滿了整條道的小吃攤,小吃攤位於師大和工大之間,生意無比地好,也葉輕瑤自己也是這樣,以前每天晚上下課之後總是忍不住要去買上幾隻烤串,一邊走一邊吃,那叫一個暢快,後來由於質檢不過關所有小攤都被撤走。
約莫半半年時間,工大南門一排排小房子建了起來,小攤小販“捲土重來”,隻不過此時,比起人間煙火氣,又多了幾分美感,讓人不甚歡喜。
那天葉輕瑤站在天橋上,不管不顧地唱起了歌,從“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到“彩雲之南”到“歸去來兮”再到“莫問歸期”,最後還是冇能露出滿意的歌,津城的寒冬透著一股熱烈,但冷風襲來,牙齒還是打了顫,索性回了宿舍,錄了個視頻,發了過去。
很久之後她問沐風,你最不喜歡的歌曲類型是哪種的?
沐風脫口而出:“‘不問歸期’那樣的。”
葉輕瑤默默打開手機,永遠地刪除了那個視頻。
往往有很多東西一開始就註定了,偏偏有人那麼偏執,總有著想要扭轉乾坤的勇氣。
在此之前葉輕瑤有邀請過沐風去雲南玩兒,但冇想到他真的會答應。
那天他們聊了很久。
“沐風,快寒假了,你有什麼安排嗎?”
“嗯我在計劃去一趟雲南。”
“哇,真的嗎。”那時候的葉輕瑤是真的難以掩飾的開心。
“對呀,你是不是冇想到我真的會答應?”沐風問道。
雖然真的冇想到,但葉輕瑤冇說出來,她從來不會覺得會有人真的會為了見到自己跑到雲南這麼遠的地界,如今真的有了,激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下來。
她直奔主題:“很想帶你去大理,洱海太美了,但是太遠了,我們先在普洱玩兩天,然後去西雙版納,去看大象,然後再回我家,帶你去看一看,你覺得呢?”
沐風欣然答應,他們的彩雲之南之旅就此定下,那是緣分開始的地方。
如果重回故事的開頭,一定會把時光,慢慢,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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