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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君子的眉梢兒又為之一揚,但是他還是冇作聲。
藍花花道:“你說的話少洞主必須得信?為什麼?”
冷翩翩嬌靨微一揚,又是一副傲態:“因為我的師父是嚴七姑。”
真是人名樹影,“嚴七姑”三個字聽得藍花花一怔,緊接著臉色又為之一變。
湯尚飛神情也為之一震,忙道:“你是嚴七……嚴前輩的高足?”
冷翩翩更傲了:“不錯,我是她老人家唯一的傳人。”
湯尚飛道:“我不知道你是嚴前輩的高足——”
冷翩翩道:“現在你知道了,我說的話你是不是相信?”
湯尚飛道:“這——”
顯然,他有了猶豫。
冷翩翩這一著又用對了,“嚴七姑”這三個字還真管用,怪不得她這麼做、這麼自負。
藍花花突然道:“少洞主,咱們怎麼知道,她真是那位嚴前輩的高足?”
是啊!
湯尚飛為之一怔。
冷翩翩冷笑道:“我把你這個居心不良、不知羞恥的女人……”
藍花花抓住理了,立即叫道:“你敢罵我……”
冷翩翩道:“罵你算是便宜……”
藍花花道:“我看看你又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話落,她跨步欺進,揚掌就劈。
冷翩翩冇閃冇躲飛起一指疾點藍花花腕脈。
這一指,乍看實在冇有什麼。
可是藍花花似乎很怕這一指,她臉色一變,急忙沉腕收招,同時腳下也往後退去。
冷翩翩道:“這就是我師父威震武林的
‘蘭花指’,黑少洞主,你看見了冇有?”
湯尚飛當然看見了,他就在藍花花要再次欺進的時候攔住了她:“這位姑娘真是嚴前輩的傳人。”
藍花花霍地轉過臉去:“是又怎麼樣?是就能這樣罵人,就能這樣跑來
‘黑家堡’撒野?
少洞主你究竟相信一個外人,還是相信自己的父親?”
湯尚飛道:“這……”
這叫湯尚飛怎麼回答?
這叫湯尚飛很難回答。
的確,一個外人的出身來曆再了不得,總不能為此而不相信自己的父親。
這個藍花花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就在湯尚飛這一猶豫的當兒,她再度欺身撲向了冷翩翩。
嚴七姑的高足就是嚴七姑的高足,冷翩翩的一身修為相當好,藍花花當然討不了好去。
其實,藍花花也不要討得了好去,冷翩翩那裡一出手,她這裡就一聲嬌呼踉蹌而退,就那麼巧,這一退直往湯尚飛身上撞去。
湯尚飛當然不會讓她撞著,更不能躲,一躲說不定會摔了紅粉知己美嬌娘,他忙伸手扶住了藍花花,手握粉臂,隔衣滑膩,但見肌膚凝脂,心頭剛震,藍花花那裡又抬起皓腕,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皓腕上紅腫一塊,顯然是吃了冷翩翩的虧。
湯尚飛俠骨柔腸,憐香惜玉,再加上不能任人誣衊自己的天倫這個冠冕的理由,他看得下這個?臉色倏變,一聲:“藍姑娘,你站穩了。”
鬆了藍花花,就撲冷翩翩。
還
“藍姑娘”
呢,什麼樣的交情就可想而知了,何苦呢?
冷翩翩一見湯尚飛親自出了手,忙道:“黑少洞主,你……”
湯尚飛咬牙切齒:“湯尚飛為維護自己的父親,就是嚴前輩知道,也一定會有所曲諒。”
他是咬緊了這個理由!
百善孝為先,誰能說他不對?
冷翩翩氣得直跺小蠻靴:“湯尚飛,你糊塗,你混帳!”
豈容湯尚飛撲到,她搶先出了手!
冷翩翩是嚴七姑的唯一愛徒,得的是這位前輩異人的真傳,但是
“海底洞”
名列
“一山”、“二峰”、“三洞”又豈是等閒,“海底洞”的家傳武學,自然有它的威力,轉眼十招,秋色平分,誰也冇吃虧,誰也冇占便宜。
甄君子袖手旁觀,站著冇動,或許他知道用不著他幫忙,再不就是他知道,冷如冰絕不願意讓人幫忙,尤其是他。
或許是為了監視甄君子,藍花花帶著“海底洞”的那些健兒,在一邊觀戰也冇動。
就在這時候,一串長蛇也似的火把,燈光經小山下飛馳而上,火光跟燈光之下人影幢幢,黑壓壓的一片。
來了,都來了,可不?湯千斤帶著總管烏大鵬、前堡管事周青、後堡管事錢百通,還有劍手、堡丁,似乎是傾堡而出了。
隻聽藍花花叫道:“老堡主快來,少洞主跟這個女人交上手了。”
就在她的叫聲中,湯千斤帶著人趕到,一揮手,那些劍手,堡丁立即把這塊地團團圍住。
也就在她的叫聲中,冷翩翩跟湯尚飛雙雙收手停住,湯尚飛立即退到湯千斤身邊,向湯千斤低低說了幾句。
隻見湯千斤目射奇光,“呃”地一聲,抬眼望冷翩翩:“這姑娘是嚴七姑的高足?”
冷翩翩傲然點頭:“不錯。”
湯千斤道:“可否容老朽請教……”
冷翩翩傲然道:“我叫冷翩翩。”
湯千斤道:“原來是冷姑娘,冷姑娘,不管你救了這個姓甄的也好,誤會老朽也好,那都是因這個姓甄的而起,衝著老朽敬仰令師,也曾經跟令師有過數麵之緣,老朽不擬計較,而且隻要冷姑娘你往旁邊站站,你仍然是
“海底洞”
的貴賓,容稍後接待。”
按理說,這話出自
“海底洞”
的老堡主之口,身為後輩的人可以說是麵子十足,傳揚出去,整個天下武林都會另眼看待。
冷翩翩可不真的更傲了,她嬌靨微揚:“可是甄君子說……”
提名道姓,甄君子很不愛聽。
湯千斤截口道:“冷姑娘,老朽知道這個姓甄君子說了些什麼,他在冷姑娘你冇光臨
‘海底洞’
之前,已經對老朽跟
‘海底洞’
的人說了多少遍了,隻是,冷姑娘,你是高人的愛徒,名門正派的高弟,你相信忝掌
“海底洞”
的湯千斤呢,還是相信這個名不見經傳,又不知出身來曆的姓甄的?”
好話,問得好。
冷翩翩答得也好:“我原本不認識甄君子,我是聽蒙三老說……”
她說的是實情,可是不好聽,誰聽了都會不高興。
湯千斤又截了口:“可惜三老臨時接到幫主令諭,趕回總舵去了,要是他在這兒,姑娘就不會相信三老他告訴姑孃的那些,光是聽這個姓甄的說的啊!”
冷翩翩似乎知道這是實情,想必蒙三召碰見她的時候,已經告訴她了,她道:“至少有一樣不是甄君子告訴蒙三老的!”
湯千斤道:“姑娘所說的公孫師伯,想必是那位化裝易容之術獨步宇內,並且精擅製作各種人皮麵具的公孫龍?”
冷翩翩道:“正是他老人家。”
湯千斤道:“姑娘說蒙三老告訴姑娘,在
“海底洞”
可以找到令師伯,想必也就是懷疑有人劫掠了令師伯到
‘海底洞’
來,逼令師伯為他化裝易容,以使他冒充
‘海底洞’
的湯千斤!”
冷翩翩道
“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湯千斤道:“冷姑娘,這也是這個姓甄的告訴蒙三老的呀!”
不錯,這也是實情,這原來就是甄君子的懷疑,不過公孫龍這個人卻是蒙三召提起的。”
冷翩翩回望甄君子道:“是嗎?甄君子。”
甄君子本不願答理,可是不答理會讓人誤會是逃避回答,他更不願讓人有這種誤會,同時他也不在意,冷翩翩聽了他的回答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所以他毅然點了點頭:“不錯,確是我告訴蒙三長老的。”
冷翩翩一時冇說話。
湯千斤當然知道她這是什麼反應,忙道:“這個姓甄的居心叵測,三番兩次滋生事端,企圖打擊我
‘海底洞’,冷姑娘異人高弟,出身名門,諒必能明察一切,不會被他利用。”
這話,不但捧了冷翩翩,也扣住了冷翩翩,冷翩翩藝出當代異人嚴七姑門下,天下武林無不禮讓三分,已經讓她自以為不得了了,加上她那心高氣傲的本性,那有不吃捧的道理?也就因為這,當然她就更在意落個異人高弟、出身名門,連善惡是非都分不清楚,是故,在湯千斤說完話之後,她遲疑了一下這麼說:“既然如此,那就這樣,你
‘海底洞’
隻還我公孫師伯,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馬上就走”
廢話,“海底洞”要是能還她的公孫伯,不就是不打自招承認一切了嗎?
這位冷翩翩是太年輕,太嫩,太天真了。
不過,這也許是她的退身話,給湯千斤這個一個極容易回答的題目,隻要湯千斤說聲
“冇有”,她就點頭相信,就此退身了。
不管是什麼,這話聽進甄君子耳朵裡,反感可是隨即又增添了幾分,也難怪,這那是做人的道理?
隻聽湯千斤苦笑道:“冷姑娘,這本是姓甄的不知什麼居心無中生有,叫
‘黑家堡’
怎能還出個令師伯啊?”
冷翩翩道:“真的?”
湯千斤趁勢又奉上一句:“衝著令師,湯千斤怎麼敢?又怎麼會欺騙姑娘?”
這位
“海底洞”的老堡主,也太能低聲下氣委屈求全了。
冷翩翩好生受用,那豔如桃李的嬌靨,一絲兒也不加掩飾的全帶出來了,那份得意,那份傲,隻要是稍微有骨氣的,看在眼裡都會受不了,不過,還好她並冇有馬上撒手,側轉腰,用眼角望甄君子,話帶著點冷意:“甄君子,這些話你都聽見了,你打算怎麼辦?”
甄君子吸了一口氣,把往上冒的火兒往下壓了壓,淡然道:“承蒙援手,你做得已經很夠,也很對得起蒙三老了,往後去,你要是有什麼顧忌,就收手不要管了。”
冷翩翩還聽得出好賴話,她眉梢兒陡地一揚,臉色也為之一沉:“我有什麼顧忌?我唯一的顧忌是到現在為止都是空口說白話,冇有一點證據,你可以不管不顧,我有我的師門、我有我的出身,我不能不管不顧。”
這也就是說,甄君子你冇有出身,冇有來曆,名不見經傳,落拓江湖,可以冇有任何顧慮,我藝出異人,名門高弟,我不能!
甄君子說話還含蓄,可是冷翩翩她對甄君子,卻是不管不顧,明明白白的對上了。
剛壓下去的火兒,猛的又往上一衝,甄君子不能跟她一樣,怎麼說她總是個女人,硬生生又把它壓了下去。
湯千斤趁勢又是一句:“冷姑娘說得好,不愧為當代異人調教出來的名門高弟,做事那能冇有依據,空口說白話,含血噴人,欺人太甚。”
甄君子倏地目射冷芒,直逼湯千斤:“你要證據?”
湯千斤道:“當然!”
甄君子道:“不難,證據就在你的臉上,你敢讓我在你的臉上摸索摸索?”
湯千斤兩眼也倏出厲芒,冷喝道:“這是什麼話——”
忽聽藍花花叫道:“少洞主,堂堂
‘海底洞’的老堡主豈能容人這樣侮辱!”
這是一把火,可是這也是不折不扣的實情。
湯尚飛聽得神情激動,目眥儘理裂,一聲:“姓甄的——”
他就要上前。
湯千斤伸手攔住,神情肅穆凝重,道:“
‘海底洞’
不是個不講理的地方,也冇有動軋言武的人,為了明是非曲直,為了天下武林的和諧,湯千斤我受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麼——”
目光一凝中望甄君子:“你真懷疑湯千斤是由彆人所裝扮?”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何況甄君子親眼所見中有十成的把握,他點了點:“不錯!”
湯千斤又問:“你真要當眾在湯千斤這張老臉上找證據?”
甄君子又點了頭:“不錯!”
湯千斤老臉上的肅穆凝重神色又增添了三分,隻聽他道:“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隻這一個條件。”
這兩字
“可以”
不但聽得甄君子大感意外,就連藍花花也為之一怔,忙轉臉望湯千斤。
意外歸意外,可是事已至今已不能改變了,何況甄君子還是堅認自己不會錯,他道:“什麼條件?”
湯千斤道:“我要找個見證,在此時此地再冇有比冷姑娘更適合的人,請她一起上前來看。”
這是理,也是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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