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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釣者’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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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館開在街邊,來來往往有著形形色色的客人。

此處地處九州南方,春天來得極早,門口栽種的一棵廣玉蘭已經開出了潔白無瑕的花朵。

酒館的鋪麵很舊了,上麵有不少斑駁的劃痕,像是刀劍,又像是槍戟,低處還有一塊被修補過的木板,像是被鐵蹄踢的,修補得粗糙,又翹起一個角,露出一截格格不入的新木,爬上了經年的青苔。

陽光燦爛,暈染出一片煙塵的浮華,車馬轆轆和行腳吆喝中,少女驚鴻掠影般飄然落在酒館門前。

按說這事情是很奇怪的。一個十四歲的少女,眉眼總是柔和而圓潤的,還帶點嬰孩的軟糯,就像初春枝頭剛剛展開的新芽,嫩綠中還帶著點雀躍的黃。

更不要說眼前這一位,在尚且料峭、旁人都裹著厚棉衣的時節裡,穿了一身單薄的鴉青色勁裝,柔順貼身的料子,又兼身量高挑,愈發顯得肩背單薄,整個人細細一束,本是很有易摧易折的柔弱感的。

但她那一雙眸子極冷,若非眉梢那一點點溫柔的暖意,便該徹底冰冷得如同寸草不生的冰原,似乎將過往一切驚濤駭浪皆都塵封於數尺冰霜之下。

這裹挾著冰霜的暖陽,便在她周身籠罩,連帶著她本身偏柔弱的五官都有了獨特的氣韻,整個人看起來挺拔傲然。

饒是閱人無數的酒館老闆都不由訝異了一瞬。

那少女眉眼忽然舒展,頰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這一笑好似冰雪消融,那暖陽便漫山遍野地播撒下春日的生機,溫暖和煦,春風拂麵。

“二兩酒。”少女碼開幾文錢,解下腰間的酒葫蘆。

老闆接過那帶著溫暖的銅錢和那隻小巧的酒葫蘆,笑意滿盈,目光落在她腰間一柄刀鞘通體烏黑的短刀上,微微一錯。

“好嘞,姑娘您稍等。”

他走到酒缸前,正要打酒,忽然頓住,又換了個方向,新起了一罈,這回冇有習慣性地往裡摻水,滿滿打了二兩酒,迴轉身來,臉上的笑意真實了不少。

“姑娘慢走。”

少女接過酒葫蘆,不怎麼仔細地掂了掂,又是一笑。

這一笑讓圓滑慣了的酒館老闆背後一涼,旋即慶幸地抹了把額角的一滴冷汗。

成名的兵器多半上有銘文,看一眼便知,而冇有的,要麼是無名之輩,要麼是深藏不露。開門做生意的,寧賭一分有,不信九分無。

小酒館不時短斤缺兩,作假摻水,卻能安然無恙地開到現在,便是有這份看人的本事。

少女一路走,一路喝酒。

她不拘束,卻也不粗魯,不緊不慢地喝著,走出三裡地,那淺淺的二兩酒才見了底。

她將酒葫蘆掛回腰間,雙頰已經染上了淡淡的暈紅。

這倒不是她酒量小,她酒量大到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就是容易上頭,一沾就紅的厲害。

時常孤身在外,她不知怎的就迷戀這種燒熱的感覺,二兩小酒,不影響神誌,身上便暖烘烘的。

至於身後跟著的幾個有點蠢的……一年到頭總有那麼幾波人不長眼地跟著她,也許是葉家的舊怨,又或許是不知何處結下的新仇。或者,難道他們這麼快便知道了她來這兒是為了那個東西麼?

真是,不想見血啊……

她低頭看了眼腰間那把刀鞘通體漆黑的刀,喃喃歎息道,一麵揣緊了懷裡的包袱。

邊城的熱鬨繁華與她想的全然不同。

她以為這裡該是全線戒備,因為一牆之隔就是尚未收複的隴西千裡沃地,雖然新築的城牆看起來十分高不可破。

自從當朝女帝結束魏末割據混戰的局麵,收歸中原,再次建立一統王朝之後,朝廷曾經多次西進,卻屢屢失敗,眼見隴西萬民除了不肯歸順以外吃飽喝足,便隻好由著這一塊遊蕩在版圖之外。

畢竟再往南一點,就是千年屹立抵擋南疆的鎮南關,若是把隴西逼急了,鬨不好兩邊連成一片一起亂。

曆經四五十年前的藩鎮割據、十年前的陳梁兵亂,這小小的鎮子在歲月洗禮中如頑強不息的野草,最終開出了嬌豔欲滴的花朵。

它發展成像模像樣的一座城池,成為了東西南北通商的樞紐,來來往往中原和異域的車馬。連路邊最普通的小販都會說好幾種語言,富商的肚子越來越大,妻妾兒女多到要再買個彆院,縣官成了有頭有臉的人物,出入都有人前呼後應。

今日二月初一,正趕上國師廟裡祭天地。

這國師廟乍一看和京中那座外貌相似,仔細看那廡殿頂矮了十寸不止,外牆更是縮小了一大半,隻有大雄寶殿裡那香爐嫋嫋,頗有氣勢。不過無妨,這國師廟的名頭是大家自己封的,朝廷冇攔著,大概也管不著犄角旮旯裡的廟叫什麼名字。

這天地祭得像模像樣,脖子上掛著圓潤的迦南木珠的得道高僧用洪鐘一樣的聲音念著禱詞,每個人手中都捏著三炷香,不時便要俯首貼地大禮參拜。能不能祭到天地不知道,但每個人都求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老人們都還記得戰火洗禮中永無止境的黑暗,合上枯瘦的眼皮和手掌,誠心誠意地祈求;戰後出生的年輕孩子們在蒲團上跪得東倒西歪,雖被周圍氣氛感染也誠心誠意地磕了幾個響頭,但到底還是在閉目祝頌之時忍不住顫抖眼皮,悄悄睜開一條縫,又連忙閉上。

若從九州千萬年的傳承來看,這十年光景實在算不做什麼要緊,但對於人來說,十年,足夠一個人記住一切,也足夠一個人忘記一切。

今日的陽光與十年前的今天當然是不同的,就算同,應該也冇人記得。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線香上,在高僧徐徐的誦經聲中。

氤氳的香火繚繞中,無人注意到一個小沙彌疾步走過的身影。

他繞過大半座廟宇,進入被戰火燒燬了一半的後配殿,走到一尊角落裡的佛像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喉嚨裡發出的是與年紀不相符合的低沉聲音:“第三碎片已經出世,請神尊示下。”

“不急。”虛空中傳來男人悠然的聲音,“無妄塔上的老東西們都不急呢。”

虛空中刹那展開一麵巨大的鏡子,一雙眼睛透過虛無的空間看到了大陸某處正在極速奔走的青年,微微眯了起來,“光華後人,竟在為藍斕做事,真是有意思啊。”

小沙彌踮著腳也去看鏡子,看到那青年容貌的瞬間卻是一驚。光華後人?說的是滄淵玄都一代明君光華大帝的後人麼?可是鏡子裡那個青年,分明就是……

齊國的鎮北侯,張辰!

那個戰功赫赫的、少年封侯的神策軍統帥!

男人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關閉了水鏡,慵懶道:“行了,你回去吧。”

他的視線,忽地穿過邊城千萬的屋宇樓舍車水馬龍,落在了那已微顯醉意的少女身上,黑得漂亮的鳳眸中劃過捕食到獵物的興味。

她的力量,已經到了快要覺醒的時候了吧?不過,她自己好像還不知道呢。

然而下一瞬,他秀麗得有幾分女氣的眉忽地一皺。

小沙彌眼前颳起一陣勁風,方纔還在眼前的人忽然就消失無形了。

一道紅光閃過,小沙彌麵前忽然出現了另一個人。

那人穿一身幽深的黑袍,看不清麵容。他腰間掛著一把長劍,那劍冇有劍鞘,劍身又窄又長,閃著冷冽的銀光;劍柄鎖著一截銀鏈,墜下一枚精緻的劍佩。

小沙彌從未見過他,卻被他的氣勢嚇得不由自主地發顫,連忙凝聚靈力,想要防衛。

“你見過他?”這個人的聲音十分沙啞,帶著顯見的殺意。

“我……見過誰?”小沙彌的聲音染上了哭腔,“我……我誰也冇見過!”

銀光閃過,小沙彌瞪大眼睛,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

那人將黑色的兜帽掀了下來,露出一張乾淨白皙的臉。

他蹲下身,手中凝聚起金色光芒,覆在小沙彌的臉上,低聲道:“金曰從革。轉世投胎去罷。”

小沙彌的身體逐漸變為透明,消散在空中。

那人抬起頭來,四下環顧,忽在一處停住,伸出白皙的手指,撚住了一線塵埃。

那塵埃旋即化作黑煙,他指尖一陣灼痛,竟是被這塵埃中殘餘的一絲靈力所傷!

“究竟……是誰?”他喃喃道。

離開國師廟幾裡地的地方,卻是另一番景象。

南方多山林,此處也不例外。這座山是隨雲山脈的一支,不同於其在南疆境內的險峻,在鎮南關以北齊國的土地上,隨雲山脈顯得格外溫柔,與西南丘陵糾纏在一起,漾起幾個淺淺的弧度。

但即便是在這樣不高的海拔上連續奔波,還是會讓人筋疲力儘。

被追殺的隻有一個人,動作很快,靈巧地躲避著追趕而至的箭矢,應當是足上功夫一流,穿梭間甚至冇有帶起樹梢的灰塵,隻看得出他身量尚小,裹著件滿是泥汙的布袍。

但若是近距離看便會發現他已是強弩之末,氣喘如牛,熱汗如雨,不知已經用這樣的速度跑了多遠。

大約二三十個黑衣人正從不同方向包抄而來。密集的箭矢衝著他各處要害淩厲殺去,密林中的樹葉被颳起的風掃的原地嘩嘩作響,讓原本就處於高度緊張中的人心頭又是猛烈一跳,已經繃到極致的心臟已經聽不見短促的停頓,幾乎要從胸口爆出來。

忽然他腳步猛地一頓,急急刹住。

原來他麵前也有二三十人圍堵過來!

他麵上露出瞬間的恐懼之色,就這麼一猶豫,一支箭嗖地穿透了他的大腿,猛地將他釘在了樹上。

他咬住牙,唇角卻還是溢位了一絲痛呼,那聲音細柔,原來竟是個少女!

她痛得眼淚都下來了,目光卻還死死盯著那領頭的黑衣人。

“小姐,跟我們回去吧。”他麵無表情地說。

“大哥的人,還是二哥的人?”阿玖滿是臟汙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嘲諷,嘴一撇說,“算了,不重要。我不會跟你們回去,你們殺了我吧。”她一口氣說完這話,臉已經憋得青紫,細瘦的胸膛一起一伏,拚命汲取著氧氣。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悄悄背過手去,握住了一把比頭髮絲還細的針。

雖然肯定是殺不了這麼多人的,但比直接引頸就死體麵多了。

領頭的黑衣人靜默,似乎在思考是該強行帶她回去還是就地處決。

就在四方砍刀落下,她的一把暗器發出去的同時,密林深處突然有什麼破空而來。離得近了也看不清是什麼東西,隻看到極快的一線光影,所過之處空氣中細小的水滴都凝成尖銳的冰芒,炸裂開去,看起來以卵擊石般不自量力,卻是四兩撥千斤地挑開了所有砍刀!

那一把暗器卻仍舊精準地冇入幾個黑衣人的身體。他們晃悠幾下,仰麵跌倒,冇了聲息。

“多管閒事。”痛得齜牙咧嘴的阿玖嘀咕一聲,卻頗有些感激多管閒事的人。

黑衣人的砍刀被挑開的瞬間,虎口都有明顯的撕裂之感,他們朝四方看去,卻不見半個人影,頓時如臨大敵。

就在他們背後,一個人影翩然落地。鴉青色在這密林幽暗的光線之下看起來就像詭異噬魂的黑色,纖纖素手握著一把長約一尺半的短刀。正是這把其貌不揚的刀,以無可阻擋之勢,凝冰四方,一連挑開了十五把厚重的砍刀!

那人幽幽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尚有一分稚嫩的臉,極冷的眼睛裡露出與年紀不相符合的冷酷與冷漠。

黑衣人見是一個比他們的追殺對象大不了一點的女孩子,本是輕蔑的,轉念卻想起方纔那把快得無影的刀,輕蔑的微笑還未浮起就已自行消散了,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刀,吞了口唾沫。

少女卻冇有動。

她目光清亮如輝,隔著遠遠的距離望向困境中的阿玖。阿玖也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在臟汙的臉上顯得格外明亮。一種奇異的感應在空中交錯,她們忽然就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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