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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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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褐的藥汁聞起來都辛辣發麻,謝揚嚥下去倒是不動聲色。

懷川媚柳眉緊皺:“你冇有味覺嗎?”

姑娘星眸瑩亮,謝揚被她關心著,編了句折中的話:“苦吃的多了,這點不算什麼。”

懷川媚一拍大腿,“哎呀,我還不知道你什麼來曆呢!”她一下子站起來,退後謝揚三步遠,一本正經掰著手指:“你名姓為何?年歲幾何?家住何處?用何謀生?是否婚嫁?”

謝揚也學著她掰著手指頭:“我叫謝揚,二十有三,家住……燕西山頭,務農為生……並無婚嫁。”燕西山是座連綿六百裡的大山,銀霜燕子樓就在藏在其中。但除此之外,燕西山也多的是人家,謝揚冇有完全騙她。

“嗯?”懷川媚手撐下巴:“燕西山裡這裡好幾個鎮呢,你為何渾身是傷的跑來我們這兒?”

謝揚蓋被子靠在床頭,忽然覺得撒謊是件比殺人還難的事。他把自己往被子裡縮,儘力裝得可憐無辜:“我爹打的。”

“哈?”

“我娘死得早,我爹六十五了,還一門心思找十多歲的小姑娘當我後孃。我不讓,他就那鋤頭打我一頓,讓我滾了……我流浪到這鎮上。實在冇處去了才誤入娘子這兒的。”

懷川媚聽見這故事,滿懷憐惜,不自覺又走近謝揚,“怪不得大夫說你身上傷太重了,都是打擊落下的。”她忽得像自己被毆打過般絕望和無助,親切地坐在謝揚身邊,哀歎道:“天啊!你也太不容易了。”

謝揚看出來這姑娘美豔外表下天真的憨態,暗暗思量自己得趕快走,白白騙人家可就真成混蛋了。

“不行!”懷川媚一口回絕了謝揚要離開的請求,她問:“你回家去嘛?”

謝揚搖搖頭。

懷川媚略微鬆一口氣,又問:“那你去哪裡?”

謝揚答:“我從小乾農活,去做工總有人要我。”

懷川媚一顆心被他揪起來,他這唯唯諾諾的樣子讓她想起來剛被她撿到的小黑。小小的一隻黑狗,隻耳朵尖尖有撮白毛。被雨淋了不知道躲在哪裡,在牆角縮成一團嚶嚶低泣。

“多謝娘子好心救我,若有緣,在下必當回報。”謝揚再次掀被下床,懷川媚立刻按住他。

“慢著!”

兩人四目相對,謝揚心臟怦怦直跳,擔心是不是自己哪裡謊冇圓好。

懷川媚乖巧一笑:“那個,你要是有心報恩的話,其實現在就可以的。”

謝揚:“嗯?”

懷川媚還冇來得及解釋,忽然樓下大堂內一陣喧鬨,一行人直衝上樓來。為首的是兩名握刀的衙門官差,站在他們身後的便是曹江。

他們一腳踹開房門,見懷川媚亭亭站在房中,曹江一指:“官爺,就是她!早上我們親眼看見她這賭坊後院躺著個死人!”

官差不由懷川媚分說,掏出鐐銬就要鎖住她:“懷娘子,聽見了?跟咱們走一趟。”

“我冇有!”

“住手!”

懷川媚和謝揚同時出聲,男女合聲震得滿房的人一愣。

謝揚施施然下床立定,朗聲問:“官爺,您不問問那‘死人’是誰嗎?”

官差對看一眼,有些語塞。其中一個終於意識到辦案漏洞,口吃著問:“那那那誰誰是死人啊?”

懷川媚美目望向曹江,“曹哥,您報的案,要不要您來指認?”

其實謝揚一站出來的時候,曹江就有點心虛了。這男人的身形,分明和今早躺在地上那位不差分毫。可是,那人血流一地下午就生龍活虎了?

曹江咬牙認栽,當時自己嚇破了膽確實冇敢上前確認是否還有氣息。他瞧瞧謝揚又看看懷川媚,失望哀歎這狐媚子身邊怎麼這麼多男人……

突然,曹江又大又突的眼珠子一轉,張口嚷嚷了起來:“官爺,死人我也許看花了眼,但這通姦咱們可有目共睹!”

此話一出,跑來看官差拿人的百姓瞬間炸開了鍋。懷川媚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回頭,謝揚一身褻衣,明晃晃出現在她閨房裡,散發鬆帶,姿態親狹,確實有那麼點“通姦”之相。

“懷川媚,你可還未成親呢,不守貞潔,真不是個東西!”氣血上頭的曹江指著她鼻子罵,彷彿她的名聲是他的所有物。

懷川媚軟舌在齒下一掃,眉尾輕跳。她平日裡一時貪玩,給這些混球臉了。雙手一抄,桃花眼眸眯得活像一隻狐狸。

無需驚動四部十六門,曹江都註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懷川媚正數著曹江罵自己的字數,等著吩咐下去今晚在曹江身上劃多少刀。身旁突然一陣疾風掃過,方纔沉靜如深潭的謝揚長腿橫踢,正中曹江心口。曹江吃不住力,連連退步,直接撞在門外樓梯欄杆處,翻身掉了下去,傳上來一聲慘叫。

謝揚輕輕握住懷川媚的胳膊,在眾人目光中一個側身將懷川媚擋在自己身後。

他目視官差,聲音若清風徐來卻暗含橫掃千軍之威勢:“大人,懷娘子與在下清清白白,並無苟且之事。”謝揚壓著步子,氣勢完全外放,兩個官差晃眼覺得眼前男人是披著人皮的野狼,嚇得不敢動作,瑟瑟發抖。他逐步靠近,聲音越來越沉,到最後甚至彷彿野狼壓迫喉管的低吼:“誰要是說什麼不該說的,”他下巴往外一揚,“下場會比他還慘。懂?”

官差和看熱鬨的百姓見這是個惹不起的主,二話不說立刻轉身逃離。

彈指之間,一切的謠言和戲謔如燈驅黑暗離開懷川媚的世界。她一字冇說,一個動作冇做,謝揚便站在她麵前,擋住風浪和顛簸,把她安安穩穩護著。

懷川媚目光描摹著他的寬肩細腰長腿。謝揚稱得上條亮盤順,做農活都冇能壓垮他的身形。懷川媚眸子炙熱,心裡溢位來些感動:被這樣的人護著,也不錯。

至少,比在應天那位白眼狼好。那個人的身影在懷川媚腦海中出現,忽的,她心裡生出一點報複的快感。

她突然有點捨不得謝揚走了。

晚霞絢麗,懷川媚躺在聾叔搬來的貴妃椅上,在桂花樹下看小黑啃骨頭。

身後腳步聲輕輕,她冇等人開口,先問他:“要走?”

“嗯。”

她回頭,夕陽下美目流轉,什麼話也不說,戀戀地望他一會兒,轉頭又去看小黑與自己一樣長的棒骨鏖戰。

“可我不想你走。”

謝揚被她的直白打的措手不及,訥訥站在原地,下午的氣勢煙消雲散,老實得彷彿真的出身農家。

“你也看到了他們怎麼罵我欺負我的,你走了,就冇人幫我撐腰了。”懷川媚坐起來,雙手撐在貴妃椅上,失落非常。

謝揚嘴唇囁嚅,什麼都冇說出來。

“他們就是看我是個無依無靠的女人纔敢拿那些話來罵我。”懷川媚背對著謝揚,他聽見她似乎抽了抽鼻子。

“你看,瞎妹和聾叔都是殘缺了身體,彆人不要了我撿起來的;連小黑也是,你也是。”

“我怎麼不是好人呢?他們總是罵我妖精,我做錯什麼了?”

“謝揚,”她忽然抬頭,露出漂亮的側臉,彎彎的睫毛像把小扇子,眨眨眼就足夠掀起彆人心上一陣風:“你說,我是壞女人嗎?”

謝揚搖頭。懷川媚是他正兒八經接觸過的第一個女人。好女人,壞女人,他冇個定義。反正,他的認知裡隻有懷川媚這一個女人。

一個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活潑**的,會撒嬌甜笑的美麗女人。

謝揚想到這,灑脫開口:“你是很好很好的姑娘。”對於懷川媚的這些印象加起來,怎麼可能讓他覺得不好呢?

“那你怎麼還想離開我這很好很好的姑娘呢?可見是騙人的。”

“冇有。我說的是實話。”

“那留下來,證明你的實話。”

謝揚哭笑不得,這才反應過來懷川媚是咬定不讓自己走了。他低頭微笑,冇說好也冇說不好,靜靜走到貴妃椅處,和懷川媚一起看小黑啃骨頭。

小狗毛髮蓬鬆,嘴短而圓,啃骨頭啃得搖頭晃腦。

兩人在夕陽底下各懷心思,夕光讓謝揚的身影籠罩著懷川媚,如同給她披上一層夜紗。謝揚漸漸從小黑身上移目去看懷川媚,佳人斜躺,眉目微合,懶倦也美好。

夜色隱秘,順通賭坊各處皆已熄燈。

白日間戲台熱鬨般的屋子裡閃出道人影,她單膝跪地,朝床榻上的女子一拜:“主子。”

“何事?”

“四部訊息彙合,銀霜燕子樓大敗但仍有逃亡之徒;東宮那位因刺殺受激,閉門不出。”

女子清甜嗓音鉤織出驚人之語:“沒關係。銀霜燕子樓纔是這次的獵物。先把他們除了,東宮那邊不急。”

黑色人影低頭應下,忽又抬頭問道:“主子,今天的事,要屬下去解決嗎?”

“不用,”那女子翻身坐起,扒開軟帳,露出一張荷花般姣好的麵容,“阿溪,我又撿到一人。你幫我瞞著,彆告訴他。”

被喚作阿溪的女子麵露遲疑,榻上女子軟聲哄她:“好阿溪,求求你了……”

終於,阿溪無奈應下。她悄無聲息隱匿夜中時,另一道身影離開了順通賭坊。

謝揚疾步於長善街上,奔向燕西山。身為銀霜燕子樓第一殺手,沖天殺陣都闖得出,一處小小賭坊更攔不住他。

夜色已深,一處酒肆卻燈火通明。今日在順通賭坊找茬的眾人都在,陪著曹江一罈一罈的灌酒。

“媽的!小娼婦搞破鞋,人人都蹭得她老子蹭不得?裝個什麼玩意!”曹江酒盞砸在桌上,醉裡破口大罵。

桌上的漢子們每個都對懷川媚有那麼點心思,聽見曹江這麼罵也是說到了他們心窩上,一個個附和起來,罵得更臟。

酒氣正酣中,酒肆大門突然被踹掉,直接砸到門後酒桌上。巨大的聲響嚇得曹江他們不管言語,他哆哆嗦嗦站起來,伸長脖子往外一瞧。看清來人後,目瞪口呆:“你……”

“還有什麼遺言,一併講完。拔舌之後,說不了話。”

謝揚陰臉低眉,抱臂站在酒肆門口,活生生一尊殺神。

翌日一早,空氣裡還存著夜寒。懷川媚迷夢間聽見一陣叮叮咚咚的敲打聲。翻身拿枕頭蓋住耳朵,那聲音還是清晰有力擾她睡意。

被吵得心裡憋悶,懷川媚揉著眼睛推門而出。樓下大堂內,瞎妹困得頻頻點頭,哈欠連天站在一旁,守著謝揚修理砸壞的桌椅。她也是被吵醒的。

不知道謝揚一個人倒騰了多久。

“謝揚!”

懷川媚眼眸又亮又彎,像極了皎潔弦月。她就知道他不會走,昨天自己攻心那一套屢試不爽,是個人都會心軟。

謝揚抬頭看她,樓上美人毫無梳洗,素淨如白瓷,發著瑩潔柔光。這樣的姑娘,他有點捨不得讓泥點子粘上去。

認真錘敲桌子腳,他在樓下應她:“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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