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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我撿了個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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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燕京,季節轉換中,酷暑剛消,秋涼未至。

車窗打開之後,宜人的風從臉頰邊拂過,街邊的點點燈火,讓夜裡的燕京城帶上了溫柔和詩意。

“是不一樣啊。”李鈺歪頭,看著一個個從身邊掠過的樓宇,街巷。

“啊?”

“我是說,和滬海是不一樣啊。”

“嗬嗬,其實按照觀感上來說,燕京是平鋪直敘,四向延展開來的,滬海是上升的,立體的。”李樂回道。

後排張稚琇笑了笑,“燕京是農耕遊牧文明,宣示大氣正統,土氣,厚重,上海是工商文明加農耕文明,洋氣,活潑,世俗日常生活趣味濃厚,趨新而不免輕浮。”

“燕京展現的是內向的吸引力,而滬海是包容力。”

“哎,小樂,你喜歡哪個?”

“我都喜歡。”

“非要選一個呢?”

“我選長安。”

“小滑頭。”

“哈哈哈。”

小車穿梭在車流中,開過一個又一個路口。

“李樂,麟州啥樣的?你爸也冇說出個一二三來。”李鈺想了想又問道。

“他啊,他去的次數多,但待得時間不一定有我長,也就能知道路朝哪走,家門衝哪開。”

“衝南。往下是個斜坡。建在一個土垣子上,居高臨下。”張稚琇在後麵回了句。

“奶,現在變了,前後都蓋上了房子,給擋的嚴嚴實實的。”

“是嘛?那時候老宅前麵是個圍起來的騾馬院子,有幾棵老高大的文冠果樹。”

“你爺爺告訴我說,是取‘文冠天下,一舉得魁’,‘文官入院,高中狀元’的寓意。就是祖輩上想給世代武勳的家裡,添點文氣,討個出文官的彩頭。”

李樂笑道,“現在是冇了,門口變成了一條柏油路,去年鎮上剛鋪的。”

張稚琇歎口氣,“那倒是可惜了。我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正好是六月份,站在門檻上望過去,花開如瀑,遍地落英。你爺爺先走,我又住了段時間,眼瞧著那樹上花從白到粉到黃再到紫。”

“你老奶奶那時候還在,用文冠果的樹籽兒榨油,調涼菜可比什麼橄欖油好吃多了。”

“是呀,冇吃過呢,回去問問。”

“麟州是不是和寶塔的樣子差不多?”李鈺接了句。

“更乾,更平,人更少,風更大。光說冇用,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

把人送到賓館,李樂還想送去房間,就被攆走。

進了院子,李鈺陪著張稚琇在小花園裡溜達了一會兒,瞧了眼有些沉默的張稚琇,“媽,您受委屈了。”

“想什麼呢?受什麼委屈。”

“那位說話夾槍帶棒的。”

“愛說就說,又少不了幾塊肉。況且,可真討了便宜?”

“那倒冇有。您還是老當益壯。”李鈺想了想,笑道,“您後來和那位說的啥?”

“就確定了一件事。”

“一件事?”

“相看兩厭,最好不見。”

“嘿嘿,是吧,我就說那位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不過倒是個和你爸合拍的,早遇到,或許就冇你什麼事兒了。”

李鈺搖搖頭,“那就是命。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哪怕情在前。”

“所以,之後,咱們各過各的?”

張稚琇道,“麵上過得去,你們小輩正常來往,有些事,信得過就傳個話,不就成了?”

“終歸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

感到一陣涼風,李鈺朝張稚琇偎的緊了些。

“有風,上去吧。”

“好。”

李樂進家門時,就瞧見李晉喬和曾敏在沙發上一左一右,一躺一歪,都是一副耗儘心力的模樣。

“喲,送回去了?”李晉喬翻了翻眼皮。

“嗯。”李樂進屋,換了衣服出來,“你們倆咋回事?累了就睡去唄。”

“不困,就是覺得看像了場諜戰片,起起伏伏的。”

“您這比喻。”李樂撇撇嘴,從冰箱裡拿了瓶闊樂,“噸噸噸”一氣兒一半。

“哎,你們說,為啥我媽人也不錯,張媽媽也挺好,兩人就不能......”

“你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有這麼幼稚的想法?有了同樣在乎的東西,有些就不可能了。”曾敏說道。

李樂點點頭,“有時候氣場不同的兩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距離,否則就容易傷著其他人。我看,我奶和張奶奶都明白這個理兒。”

“今天,就是再確定一下,順便滿足一下好奇心,給過去畫個句號。”

“嘿,你倒是會說。”李晉喬起身,一伸手,把李樂手裡的可樂抓了過去。

“哎!”

“嘰歪啥,喝一肚子悶酒,我得出口氣。”

“噸噸噸”,李晉喬又乾掉剩下的一半。

一聲長嗝之後,老李捏著手中的易拉罐,大聲道,“果然大團圓的隻在電視劇裡。”

“咋?這就不錯了,你還想看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咋滴?”曾敏呲兒了一句。

“那肯定不。我就是發個感慨,其實你說的和我想的,都不是常態,又苦又甜,彆彆扭扭,纔是生活。”

李樂哈哈樂道,“媽,我爸成哲人了嘿!”

“嗯,往往傻子說的話,琢磨琢磨,都帶著點哲理。”

“哈,人笑我傻,我笑人癡,唰~~~~~”

老李一個舉手投籃,手中易拉罐劃道弧線,準確的,“鐺啷啷啷。”

“李晉喬~~~~~”

“哎哎哎,我的,我的!!”

轉過天,依舊是惠風和暢的日子。

芳草地迪陽公寓樓下。

一身灰色長袖套頭衫,休閒褲大板鞋的李樂,和穿著甩帽衫牛仔褲,頭髮紮成馬尾的李富貞,從小奧拓裡鑽出來。

“至於麼,我這車雖說小了點。”李樂看了眼正擺出舉手托天姿勢的大小姐。

“不小,就是昨天晚上忙的晚了,睡的晚了。”

“工作就放在那,你想乾總能乾不完,身子可是自己的。你得學會偷懶,下麵那麼多助理是乾嘛的?”

“可你也不能當甩手掌櫃的啊。”李富貞理了理帽子,“今年這都到年底了,和阿爸說的三年時間,快過了三分之一。時間緊迫。”

“努力這兩年,以後就好了。”

聽到甩手掌櫃四個字,李樂摸摸鼻子,“放心吧,肯定成。”

“嗯,我有信心。”

“走了。”李樂彎腰,從車裡拿出一個盒子,關上車門,一指前麵的單元門。

“你說的那位老先生就住在這裡?”

“嗯,老爺子、老太太快九十了,都是大學問家。”

“那是你的老師?”

“算不上吧,我就是來串門的晚輩。”

“那我稱呼什麼?說英文他們能聽懂麼?既然是長輩,我穿成這樣是不是很失禮?”

李富貞對於能逐漸走進李樂的日常生活,頗為高興。

隻有經過一些事情之後,才能明白,雖然兩個人是獨立的個體,但不是僅僅隻關注彼此,其他人就可以忽略不計。

兩個人的世界加在一起應該是越來越大,大到擴大了一個人所接觸到世界的可能,這樣纔是向好的狀態。

隻沉浸在兩人的小世界裡,可能會越來越孤單。

獨立卻不封閉的社交圈,纔是相處時的舒服的狀態、

隻不過,李樂的這些親朋的段位似乎有些高,見慣世麵的大小姐,也有了些小小的忐忑和緊張。

“放心吧,能聽懂。再有,我們這裡和你們不一樣,一些場合,真冇那麼注重表麵文章。”

“好的。”

敲門,推門,看到李樂像進自己家一樣的輕鬆,李富貞這才安下心。

隻不過進了門之後,著實吃了一驚。

本來做客廳的房間,放了沙發、茶幾、床、書桌、書櫃。

而書桌背後和靠牆的地方,滿滿噹噹的全是書,連空地上,還堆放一些書籍畫冊。

整間屋子,擁擠,雜亂,卻又帶著厚重文氣,撲麵而來。

“嗬,你小子終於捨得來啦?”王士鄉從書桌後站起身,笑道。

“嘿嘿,這不是暑假去姑蘇,然後直接去參加國慶典禮了麼?就一直折騰到現在。”

“嗯,倒也是,都是正事,反正我這裡,隨時都能來。”老爺子眯了眯還算好的右眼,分辨著李樂身後的來人。

“這就是你和我說的那個?”

李樂笑道,“正好,一起過來看看您。”

“王爺爺,您好,我叫李富貞,很榮幸見到您。”大小姐一句英文,加上恭恭敬敬的一個九十度鞠躬,讓老爺子腦子轉了轉,這才換了個頻道,操起一股醜國腔調,笑著指指一旁的椅子,“你好,你好。這都好些年冇見過這禮數了,坐,坐。”

“謝謝!”

隻不過剛坐下,就聽李樂說道,“你現在坐的這把椅子,明代嘉靖年間,小葉紫檀的,距今四百多年。”

“啊?”

剛坐下的李富貞聽到,趕忙站了起來,轉身看了看,“這麼珍貴,不能......”

“哈哈哈,哈哈!”老爺子朗聲笑道,“你小子,嚇唬人家做什麼。”

“我實話實說,咋樣,我現在眼力還可以吧。”李樂挑挑眉。

“你啊,淘氣。姑娘,坐吧,冇事兒,雖然年份久了,可東西還結實著呢。”

李富貞站在椅子前猶豫半天,“這......”

“冇事兒,這裡的東西,擺出來,都能用。”李樂上前,摁著肩膀坐了。

“那邊壺裡有茶水,自己找杯子倒去。”老爺子指了指廚房。

李樂也不客氣,自己動手,給了大小姐一杯,又給老爺子續上。

“袁奶奶呢?”

“知道你要來,和保姆一起去買點菜回來。”

李樂點點頭,老太太從去年開始,身子一直不利索,王士鄉家的老大,才找了個保姆過來照顧。

不過聽到能下樓遛彎了,倒是放下一顆心。

“正好,我看看袁奶奶買的什麼菜,我在姑蘇和滬海可學了不少新菜式口味,昨天還在譚家菜吃了席麵。”

老爺子靠椅背,疊著手,想了想,“譚家菜啊,吃上魚翅冇?”

“冇,現在說什麼保護動物,不讓賣了。”

“可惜了,他們家,就這道菜最見功夫。”

李樂笑道,“吃不上就吃不上唄,吃不上的多了,熊掌什麼的不也冇了?”

“其實吧,那東西,冇什麼味道,全靠高湯吊著,吃的是個口感,駝峰收拾收拾,可以替代。”

見李樂和老爺子邊聊邊比劃,李富貞捧著茶杯,小口喝著,一邊聽,一邊打量這間屋子。

源於培養,再加上自家母親也是開藝術館的,眼力見還是有點,看到一屋子的字畫和瓷器,擺件,在那嘖嘖稱奇。

正想仔細瞧瞧身旁的佛頭,忽然聽見李樂說道,“對了,王爺爺,我給你帶了個好玩意兒,有個老爺子不識貨,我給撿了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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