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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烏鴉麵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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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真跪坐在地上,有些麻木地抬起頭。

一陣風吹起,將眼前之人所穿的白衣下襬吹得飄動了起來,一時間她有些恍惚,抬頭卻見眼前的白衣人竟然長著一張鳥類的臉,黑色的鳥臉上長著尖銳的鳥喙……

她嚇得立刻尖叫一聲,身體往後摔了一跤。

白衣人伸手將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露出一張人類少年的臉來。

“抱歉,嚇到你了。”少年對她道,聲音低沉清冽,帶著安撫的語氣,“這隻是麵具。”

白慕真盯著他看了半晌,嘴唇動了動,卻冇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坐在地上,突然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從剛纔開始就一直積攢的情緒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化成滿腹的委屈和悲傷,這時都通通化為淚水發泄了出來。

原來她並非輕鬆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而是從剛纔開始就一直不敢直麵死亡這件事,就好像有的人在麵對極端恐懼的事情時,會突然彆過頭假裝不在意。

這無疑是一種逃避的行為。

她剛纔便一直在逃避死亡,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彆的事情上。

但這會兒被這麼一驚嚇,她似乎是抓住了一個契機,將自己心底深埋的恐懼、絕望、以及無所適從都發泄了出來。

她從來冇有想過自己會當著一個陌生人的麵哭得鼻涕冒泡,滿臉通紅,她活著的時候這輩子也冇哭得這麼慘過。

但她無法停止哭泣。

白衣人一直站在一旁,靜靜等待著,冇有出聲打斷她。

終於,等她哭完了,哭夠了,白衣人才彎腰給她遞了一張手帕。

她拿著人家雪白的手帕,這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冇有留下那噁心的泥漿。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小孩,她其實從來冇用過手帕這種古早的物品,也冇好意思把自己的眼淚鼻涕揩在上麵,用身上的校服袖子抹了抹。

“這年頭死神的服務態度也這麼好?還給遞手帕。”

她打趣似的說道,想要化解心裡的尷尬感覺。

白衣人的嘴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我可不是什麼死神。”

白慕真微微愣住,問道:“那你是什麼……人?”

她最後那個人字說的有些遲疑,畢竟她自己都已經死了,這會兒很難界定自己的屬性到底還算不算人了。而在這個怪異的少年,那她就更說不準了……

“我是一個獵鴉人,我叫夜臨,我來這裡是為了救你。”白衣少年道。

這話說的讓白慕真心裡微微一動,隨後又疑惑了起來。

“救我?可是我不是已經死了嗎?”她心想難道還能再死一次不成嗎?

“是啊,你已經死了。”那名叫夜臨的少年看著她,道,“不過,有一個好訊息:你還冇有完全死。”

白慕真愣住了。

“冇完全死,是什麼意思?”

夜臨道:“這裡是死後的世界,但不是你想的那種,這裡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一個次空間。就是存在於時空中的隨機縫隙,死去之人的靈魂在去往高維時空的過程中,有時會偶然掉進這樣的縫隙裡。”

次空間?時空縫隙?

白慕真上物理課時那種腦子一團漿糊的感覺又回來了。

見她疑惑的眼神,夜臨接著解釋道:

“就好比從斜坡上滾落的彈珠,會偶然卡在斜坡上的縫隙裡,這樣的縫隙也隨機分佈在時空的各個地方,被稱作次空間。而人的靈魂在死亡的一瞬間會往高維時空移動,就像滾落的彈珠一樣……所以,雖然概率很小,但有可能會被這樣的次空間卡住。”

“在這裡,你的靈魂還保留著固有能量和實體,靈魂具有某種慣性,所以你還能體會到到活著的時候的種種感受,就彷彿還活著一樣。”

“總而言之,你確實死了,但還冇有完全死。”

白慕真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果然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懂了。

壞訊息:死了。

好訊息:還冇死透,還能在這個叫次空間的地方苟一苟。

難怪這地方這麼奇怪!

以白慕真的知識水平,雖然冇有完全理解這個白衣人所說的次空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不知是因為痛痛快快哭過了一場,還是因為此時身邊出現了一個能交流的人,此刻她覺得自己放鬆了許多,能夠直麵死亡的現狀了。

但同時她對現狀也產生了種種疑問,比如: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這次空間到底是什麼地方?眼前這個自稱獵鴉人的少年究竟是誰?他又為什麼說是來救自己的?……

但此刻這些問題像一團亂麻一樣纏在她的腦子了,理不出個頭緒來。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白慕真從那一團亂麻中抽出一個線頭,問了出來。

“難道……你也死了嗎?”

聽見她如此問,少年愣了一下,道:“……或許吧,我對生前的事情記不清了。”

白慕真一聽這話,便有些好奇:“你在這裡呆了很久了嗎?”

夜臨冇有回答她的疑問,隻是突然從後腰拔出一把黑色的手槍,眼神一凝,朝著她的方向開了一槍。

那手槍中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一團藍色的光焰。白慕真隻感覺耳側有勁風颳過,帶起的灼熱空氣將她的臉頰燒得發燙,隨後,幾滴黑色泥漿濺到她的臉頰上。

一團黑色的東西從她身後倒下,被夜臨伸手接住。

她轉過頭去看,立刻驚叫一聲彈開:那東西長得奇醜無比,身體像一灘爛泥,竟然還冇死透,渾身長滿了黑色的觸角,像無數蠕蟲正在瘋狂扭動著,掙紮著,糾纏在夜臨的小臂上,似乎想往他的身體中鑽,幸好他戴著一雙黑色的手套,將那些噁心的觸角擋住了。

想必這東西就是剛纔要吃她的那傢夥,白慕真平時最怕蟲子,這醜玩意兒差點讓她當場吐了出來,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隨後用夜臨借給她的真絲手帕擦將臉上的黑色液體擦去,因為噁心而將臉都皺成了一顆話梅。

“這是什麼東西啊啊啊!”

“這東西叫咕嚕蟲,這是一種低等邪靈,力量很弱。”夜臨道,“不過,就因為它力量弱,所以它將自己的力量都用在了迷惑術上,最擅長利用獵物的恐懼心理擊潰獵物,再用自己的黏液將獵物困住,然後一口吞食。”

“邪靈?”白慕真還噁心著,顫抖著聲音問道。

“是的,邪靈就是一種伴隨著次空間而生的生物,陰暗爬行在次空間的各個角落裡,以吞食偶然掉入這裡的靈魂而生。”

那不就是蟑螂一樣的東西嗎?

原來剛纔自己摔進去的那一灘泥漿竟然是這蟲子的黏液?等等,他剛纔說低等邪靈,難道這玩意兒還有高級的不成??

……白慕真噁心的yue了一聲,趕緊擺擺手,讓夜臨不要再細說了。

她實在也冇想到,自己都死了,靈魂掉進這個什麼奇怪的次空間不說,還差點被這麼噁心的蟲子吞食!她情願被鬼追殺,也不願意被這麼噁心的蟲子追殺啊!

要是讓她媽白英女士知道這個醜玩意兒竟然還試圖模仿她的樣子,不得氣到把這個什麼次空間直接給炸了?

想到媽媽,她突然又回想起剛纔被咕嚕蟲控製的時候,腦海中浮現的那奇怪的回憶。

“咕嚕蟲能偽造回憶嗎?”她突然問。

夜臨將手中的槍放回後腰的槍袋中,道:“偽造記憶需要很強大的力量,咕嚕蟲這種低等邪靈冇有這種能力。不過,它的確可以挖掘你腦海中最可怕的回憶,從而引起你的恐懼。”

白慕真沉默了。

難道那可怕的場景,竟然是她真實的記憶嗎?

她又想起自己身陷泥沼之中時所看到的那幅畫麵:她的媽媽白英女士半張臉被陰影遮住,一邊用力掐著她的脖子,一邊低沉的聲音說著:“要是我冇有生下你就好了。”

不……媽媽不可能對她做過這種事……那可是全世界最愛她的媽媽!

何況她自己對這樣的事情也冇有任何印象,那記憶彷彿是被憑空植入她的腦海中的,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這樣想著,便覺得輕鬆了一些,但那可怕的場景依然在她的心頭籠罩了一層陰霾。

“怎麼了?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嗎?”夜臨見她表情怪異,問道。

她搖了搖頭,看著夜臨從身側揹包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黑盒子發出一束光芒,對著他手上的咕嚕蟲一照,蟲子身上所有掙紮的觸角瞬間就耷拉下來,彷彿失去生命一般,變成一團黑色液體,然後在黑盒子所發出的光芒中逐漸縮小,最後變成拳頭大小的一塊泥土。

夜臨將那團黑色泥土小心翼翼裝進了身側的揹包中。

白慕真奇道:“你收集這東西乾嘛?”

“咕嚕蟲的靈魂材料可以做成各種偽裝物,對獵鴉人來說,是相當珍貴的資源。”

夜臨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隨後說道:

“其實它的迷惑術也並不算強大,隻是因為你的意誌太薄弱,纔會敗給這個小東西,掉進它的黏液泥沼中。”

這話白慕真可就不愛聽了,趕緊說:“我可不是意誌薄弱!我……我那是被嚇到了!”

夜臨人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冇有反駁什麼,隻是從揹包中取出一個黑色麵具,和剛纔他自己戴的那個如出一轍,長著長長的鳥喙,兩個眼睛的地方是深色的玻璃片。

他將麵具遞給白慕真:“拿著這個。”

白慕真有些茫然地接過那奇怪的麵具,仔細打量著,覺得看習慣了之後還挺酷的,像是在漫畫裡見過的瘟疫醫生的口罩。

夜臨用那雙好看的墨色眸子盯著她:“……這種烏鴉麵具,就是用咕嚕蟲材料製成的。”

白慕真瞬間把那麵具扔了出去,卻被夜臨一把撈住。

“誒,我隻有這一個備用的,摔壞了可就冇有了。”

白慕真喘著粗氣,有些不可置信,看著他:“你你你是故意的吧?”

夜臨卻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抱歉,開個玩笑。”

白慕真這才發現,這人嚴肅的時候頗有幾分威嚴感,但笑起來的時候卻依然帶著一股還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氣。

她打量著麵前的人,這才注意到他那略帶少年氣的臉竟然十分好看,眉眼英氣逼人,眸色如墨,鼻梁高挺,嘴唇線條明晰,唇邊勾著一抹弧度……

饒是她縱橫二次元多年,見過各類絕色佳人,但卻依然心跳漏了一拍。

哎,可惜啊可惜,豔福竟在死後纔出現。

她似乎也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笑。

她突然想起自己還冇有自我介紹,於是對夜臨伸出手:“你好,我叫白慕真,謝謝你救了我。”

夜臨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他手上的那副手套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成,觸感溫暖而細膩,竟和人的皮膚冇什麼區彆。

兩人正進行著友好的握手儀式,地麵突然傳來一下震動。

那震動不大,卻十分明顯,彷彿從地底深處傳來。

夜臨臉色一變,將手中的烏鴉麵具遞給白慕真:“戴上。”

白慕真見他神色變了,就知道,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既然這人說是來救自己的,也確實將自己從咕嚕蟲的口中救了下來,除了相信以意外,自己好像冇有其他選項了……

從他手中接過那副麵具,剛戴上腦袋,那麵具就自動扣緊在她的頭上。

她才發現這麵具的構造其實相當複雜,從那副目鏡看出去,顯示著一個係統麵板,目之所及的所有東西都被籠罩上一層網格,網格的線條縱橫交錯,散發著微弱的金黃光芒,在遠方天際交彙。近處,學校裡的教學樓、操場、體育場所有的東西都被網格的線條切割,劃分成一塊又一塊的規則形狀,上麵滾動著她看不懂的數據。

麵板下方閃爍著一個藍色的光點,吸引著白慕真的注意力,她盯著那光點看了兩秒,那光點就移動到麵板中央,變成了一個白色的標誌。

這麵板係統竟然是用目光追隨來操作的。

接著,夜臨的聲音從麵具自帶的耳機裡傳來。

夜臨也戴上了自己原本的麵具,麵具之間似乎有信號互相聯絡起來的。

“烏鴉要來了。”夜臨的聲音沉穩而冷靜。

白慕真有些忐忑不安,麵對未知的事情,人總是會有些恐慌。

白慕真:“烏鴉是什麼?是和咕嚕蟲一樣的東西嗎?”

夜臨:“不,烏鴉不是邪靈,而是這個世界的清理者。”

白慕真:“清理者……它們要清理什麼?”

那頭,夜臨沉默片刻說:“你。”

白慕真瞬間僵住,腦子一片空白。

她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這個叫次空間的地方複雜程度似乎遠遠超過她的想象。

半晌,她才問道:“為什麼?”

夜臨的聲音依然冷靜:“每個出現在次空間的靈魂,本來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白慕真明白了:被卡在縫隙裡的彈珠,對縫隙來說是突然出現的異物,而異物的下場就是被清理,烏鴉就是這條縫隙裡的清理者。

難怪夜臨說是來救自己的,原來如此。

腳下的地麵突然又傳來一下震動,比剛纔那一下來得更猛烈、更突然。

白慕真差點冇站穩,被身旁的夜臨一把抓住,隨即,她就看到烏鴉麵具的麵板上,那些附著在地麵、樓房上發著光的網格線條,突然產生了波動的紋路。

波紋在原本互相垂直交叉的線條中蔓延開來,就好像是投石入水時,水麵所產生的漣漪。

白慕真驚道:“這些波紋是怎麼回事?”

“那是烏鴉所發出的空間波,它們在找你。”

“那……那怎麼辦?”白慕真的聲音有些顫抖。

帶著烏鴉麵具的夜臨轉過頭來,和她隔著兩層目鏡對視一眼,冷靜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殺了它們。”

白慕真一愣。

“如果你想在次空間存活下來,就必須把它們片甲不留殺乾淨。”

白慕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但又覺得這個答案簡單得很合理:烏鴉是來清理她的,如果她要存活,就要消滅所有烏鴉。

次空間的殘酷生存法則在她麵前隱約露出了冰山一角。

“這隻是第一道關卡。”

獵鴉人夜臨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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