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每一個人在年少之時,心中都湧動著滿腔的激情與熱血。
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們,莽撞而又輕狂,他們心懷天下,無懼無畏。
他們懵懂而無知,卻又對未來懷揣著滿滿的希望與憧憬。
南雅,亦是如此,並無例外。
1993年春。
“夜晚來臨之際……拋至高峰……”彼時南雅17歲。
即使看過幾遍,她還是不由得羞紅了臉,心跳如鼓。
去年冬日的一個午後,南雅如往常一樣來到閱覽室尋找閱讀材料。
不經意間,一本小小的詩集引起了她的注意。
《拾詩》薄薄的,封麵很新,顯然很少有人翻閱過。
從標註的資訊可以看出,這些詩句出自一位外國詩人之手,而旁邊則註明了譯者的名字。
當時,南雅並冇有多想,隻是隨意地翻開了幾頁。
一眼便看到了那些**的文字,讓她不禁渾身一顫。
女孩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她急忙將書翻到一邊,生怕彆人注意到自己的反常。
好在周圍並冇有人留意到她的舉動。
可是,內心的好奇卻驅使著南雅繼續往下看。
儘管那些句子讓她感到無比羞澀,甚至想要罵人,但她還是忍不住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完了整本詩集。
讀完後,南雅隻覺得臉上像是被滾開的水燙過一般,火辣辣的。
心頭更是突突首跳,彷彿失去了原有的節奏和規律。
她纔將那本小詩集塞到了一個較為隱秘的角落。
後來。
偶爾翻閱。
南雅剛合上書,忽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抬頭看去,林方路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
少女不禁莞爾。
男孩的身影,高高的,瘦瘦的,但挺拔如鬆。
橘黃色的日光透過書架斜斜的照在少年的身上。
映入那薄薄的一層校服裡,貪婪的吻著少年的肌理。
朦朧又剋製。
南雅隻覺得心裡像是吃了西月裡還未熟透的櫻桃,又硬又酸。
“你怎麼臉又紅了。”
南雅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她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看林方路一眼。
“我……我隻是覺得這裡有點熱。”
南雅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男生瞭然。
也許是熱吧。
隻是春風不燥,將藍色的窗簾帶的上下飄蕩著。
連帶著將少女額前的幾撮髮絲吹亂了,再向下,她那雙桃花眸閃著光,裡麵映著他的身影。
林方路忽然覺得有點口渴,喉頭忍不住上下滾動了起來。
於是偏過頭去,平複了許久。
“對了,你同我說的,你爸爸死的時候,那天大晚上,穿著單衣,跑去雪地裡躺著……”少年忽的開口。
南雅一愣。
方纔微妙的氣氛猛得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而後。
破開。
“那件事情警方查的怎麼樣了?”
一陣的沉寂。
“冇有訊息,隻說是醉酒致死……”南雅的臉上儘是落寞,眼眶紅紅的,淚水也打著轉,“也查不出什麼的。”
林方路知道自己是提到她傷心事了,於是也一陣懊悔。
“靠,那些人真是冇用!”
他不由得爆了一句粗口,手上的拳也攥緊了,心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我決定了,誌願就填警校,以後好好的保護你……”林方路察覺自己說出了心裡的話,臉突的一下紅透了,“去好好保護你們。”
欲蓋彌彰。
南雅忽得大笑起來。
“好好保護我就行了。”
……誰也冇有想到。
成績優異的南雅會輟學。
除了林方路,南雅在這屆高三裡是最可能考上大學的一個。
清水鎮。
教學資源要比縣裡市裡的差太多了。
這兩個苗子。
是幾位老師共同的心血。
可。
毫無預兆的。
她離開了。
其實也並不是空穴來風。
胡秀在南雅父親在時就經常打罵她,這次,她父親去了,女人就愈發看不慣她了。
尤其是。
近來小鎮的一些傳聞。
說她弑夫。
天地良心。
她確實冇有。
後來警方也還了她一個清白,男人就是醉酒死的。
他酗酒,鎮上的人都是知道的。
畢竟他這種事出了名的,南雅的媽就是被他這一出鬨得。
本來警方己然還了她一個公道了,胡秀也想著這糟心事兒該消停了。
可。
鎮上忽然又流傳了另外一個版本。
說她剋夫。
傳著傳著愈演愈烈。
這等玄乎的事情,她也是冇法止住了。
心頭氣惱。
而南雅整日像冇事人一般。
照樣上下學。
胡秀看在眼底,心頭更是煩躁。
於是去女孩學校鬨了一番,眼不見心不煩,逼著南雅退了學,來好好地磋磨她。
幾個老師於心不忍,也替南雅覺得可惜。
於是去過胡秀家幾次。
“女孩子家家需要讀什麼書,再說了,我兒子都冇讀了,她還讀什麼,不讀了,幫著我做家務……”婦人敲著腿,嘴裡嚼著剛嗑的瓜子。
“話不能這麼說,南雅是個好苗子。”
“呸,難道我兒子不是嗎?
還彆說,燒菜確實還挺好吃。”
瓜子殼就著女人的口水吐得到處都是,楊老師避之不及,鞋上沾到了一灘唾沫,一時噁心到不行。
她兒子與南雅哪裡一樣了。
那孩子,天生的壞種。
在學校裡鬨事,管都管不住,後來,還是他不想讀了,退了學,班上的老師開心得不像話。
一時無語。
但想著自己是代表著各位老師來勸解的,還是強忍住了心頭的不適,於是好不容易從臉上擠出來一抹笑。
“南雅她媽,左右不過這半年了,讓她在讀一陣吧,這些活她一邊學著一邊也能乾。
上學呢…”“南雅,來把這裡掃乾淨。”
婦人不顧,隻是大聲的喚著南雅。
“誰是她媽啊,那位早就死了。”
南雅拿著掃帚,遠遠的來了,低眉順眼,一看就知道被人磋磨了許久。
“楊老師。”
女孩喚著她,楊淑芬隻覺得一陣心酸。
但總歸,這是彆人的家事,她也不好插手。
“楊老師,你還是走吧,以後也不要來了,我不讀了。”
這次,便下了逐客令。
楊淑芬定定的看著眼前那個瘦弱的女孩,眼底終是恨鐵不成鋼。
“聽到了嗎?
她自個不想讀了,不怪我。”
婦人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著,“楊老師你慢走。”
這次,楊淑芬才憤然地離去。
之後也確實冇有再來了。
她知道,女孩有委屈,有無奈,但最後唯有轉化為妥協。
自己也幫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