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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雙腳如同倒鉤,渾身羽毛漆黑,隻在頭頂長著一片紅色頭冠的大鳥。
猛地朝著牛瑞撲棱著翅膀落下。
咻呼。
牛瑞匆忙狼狽原地翻滾,險險躲過天空上的大公雞啄擊。
“還愣著乾什麼,快閃開!”
月無言大喝一聲,吼的周圍呆愣的錦衣衛,一個個慌不擇路,想方設法避開。
一群群的怒冠的公雞迎麵撲來。
金鐵似的嘴捯瞎牛瑞的雙眼,煽動的翅膀像鋒利的刀片劃破身體。
腳上抓魂鉤的爪子,抓的他全身皮開肉綻,深入五臟六腑。
抓心啄肝的痛苦,世所罕見!
“天子受辱,群臣蒙羞!”
“陰司大天子在頭頂看著我們,萬萬不能讓陛下失望。”
“再賣力些!”
第一個奔襲過來的大公雞,啄的牛瑞魂體最賣力,每一爪都恨不得對方千刀萬剮。
片刻的功夫兒。
先前大放厥詞的前經曆司令史,落得一個屍骨無存,魂飛魄散的淒慘下場。
大快朵頤飽餐一頓後。
群雞們飛快的追上跑遠的一行人,你追我趕之間,漸漸走出金雞嶺的地界。
“止步。”
“下一個地界的陰官,會好好照料照料他們。”
“敢在陰世地界上辱罵陛下,這些年來,他是頭一個。”
大公雞冷笑。
……
“月大人,接下來這地界,還要繼續往前嗎?”
旁邊幾個錦衣衛滿臉驚恐,苦苦詢問。
“走!”
“怎麼就不走了,如果停下來,我等的下場未免比牛大人好上哪裡去。”
何清然憤恨大喊。
他恨的是剛纔牛瑞出言不遜,引得周圍陰風都跟著刮骨了一些。
“隻有往前走,我們纔有一條活路!”
何清然大步向前,身先士卒,第一個費力攀上金雞嶺。
周圍剩下的幾十名錦衣衛,麵麵相覷,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月無言的身上。
“事已至此。”
“牛大人以身殉國,令人惋惜。”
“我等必將秉承牛大人遺願,活著走出去。”
月無言閉口不提最初想要何清然入住盧雲陰世領地的初心。
三言兩語間。
把他們冥王入住陰世的目的。
變成了繼承牛瑞遺願,活著走出去。
漫長黝黑的時間流逝。
久到他們這一行人神魂枯槁,每一步走下去都如同踩在岩漿地麵。
又邁出一步地界。
他們眼前的幽暗荒涼地界,轉變為繁華熙攘的巨大城池。
“何大人,這裡……比古洛城香火法域?”
月無言眼神詫異,第一次邁入另一個陰庭的城池,忍不住詢問。
身後的淒淒厲厲的鬼路早已經消失不見。
他們現在隻能不斷向前。
“比不上。”
“恐怕隻有中州應天府才能一較高下。”
何清然眼神靈光黯淡,麪皮微微抽動。
此刻。
月無言頓時不敢再前行半步。
緊接著。
何清然也反應過來,郊外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怪都直接斷送了堂堂九品官員的性命。
眼前這座堪比中州首善之地的鬼城。
裡麵的凶險程度定然遠遠勝之!
“什麼小鬼,竟敢窺伺酆都天府!”
“來呀,速速將他們拿下。”
城池內。
等候多時的江舟,城隍金身顯露無邊金光,勾連遊山玩水的燭陰之力。
轟隆!
滔天厚重的城隍威壓落在月無言和何清然身上。
江舟話音才落片刻。
便見其月無言的身影從外麵倒飛而回,重重在地上砸落。
手上的繡春刀已經不見蹤影。
……
城隍府內。
“帶他們上來。”
盧雲身穿黑龍冕服彷若烏雲,頭戴十二旒冠,端坐府內主位。
“喏。”
江舟低頭拱手應下,隨後朝外揮手示意。
嘩啦。
一隊黑白無常鬼使壓著何清然和月無言等人,推推搡搡的走了進來。
“跪下。”
旁邊垂手的水府判官大聲怒斥。
江舟的城隍金身於陰暗之中,隻露出半截身子,透出一股森然之氣。
聲如雷霆,能震人神魂。
下一刻。
北帝黑律浮現。
這些代表著陰世至高秩序的法則鎖鏈在空中飛舞著,精準無誤的落在鎮撫司一行人身上。
“現在重新商議一下。”
“這陰世地府需要你來駐守嗎?”
盧雲端坐在高堂上,和在陽世星守府內相比,整個人不知道放鬆了多少。
聞言。
月無言和何清然看清坐在高位前的身影,一個個驚的合不攏嘴。
錦衣衛們神色一震,目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無論如何。
他們都冇有料想過,端坐在鬼城主位的,竟然是自己想要隨手拿捏的小小8級星守。
盧雲!
心思微動,月無言一副外厲內荏的模樣喝道:
“你是何人,竟敢佯裝盧大人的模樣,事後是怕大夏清算爾等?!”
無論如何絕不能說他是盧雲。
事到如今,他們認下是死,不認下興許能活。
“哈哈哈哈!”
江舟猛然爆笑。
殿下陰差鬼吏也發出一聲聲嘻嘻怪笑。
“堂上的可不是旁人。”
“正是陛下。”
土地公們嬉笑著舉起柺杖,一人敲打了一遍,堂上被北陰帝律牢牢束縛住的錦衣衛。
“你們……你們這些唯知錢與酒,不管正與公的賤吏。”
“憑什麼殺我家哥哥!”
月無言後麵的一個錦衣衛朱六落淚啼哭,厲聲怒罵堂上城隍爺。
原來。
走過餓犬嶺落後死去的錦衣衛,正是大漢的親哥哥,名為朱七。
兄弟倆人憑藉大夏鎮撫司的名號,闖蕩星海多年。
“不管公正?”
“你可認得殿上這副對聯。”
白無常伸手指著大殿前的兩根立柱,上各有一聯:
【做個好人,心在身安魂夢穩。】
【行些善事,天知地鑒鬼神欽。】
“做個好人,心在身安……”
何清然唸叨了兩句,隨後垂首,不再言語。
他身為古洛城的城隍,理清判案之事,做過不知道多少。
錦衣衛這種性質特殊的朝廷鷹犬。
手底下怎麼可能乾淨。
盧雲也不搭話,手中握住一支筆,壓在紙上,不停地寫著什麼。
“餓犬嶺,又名惡狗嶺,生前罪業深重之人,若是不誠心悔過。”
“亡魂餓犬會一直追著他的魂體撕咬下去。”
江舟邊說著。
城隍府內上空浮現出一個個一閃而過的畫麵。
全是朱六和朱七橫向鄉裡,魚肉百姓,敲詐行星總督的場景。
直到。
畫麵閃過時,出現某地邊境長城坍塌,數十萬百姓死於蠻族屠刀之手的場景。
背地裡。
“大哥,賑災糧食裡麵都是沙石,不會出現問題吧。”
朱六慌亂的詢問。
“護城法陣的靈石我們貪墨一筆,萬一事後大人們追究下來。”
“唉,層層追查下來,也算不到我們兩位小小校尉頭上。”
“上麵還有總旗大人抗著。”
朱七大拍胸脯,接連保證。
正是朱六和朱七利用手中權利,擅自挪用護城靈石,剋扣軍中糧餉的交談。
一幅幅畫麵閃過。
他們兄弟二人全是惡貫滿盈之輩!
“原來當年長城坍塌之事,是你們兩人為了中飽私囊乾的禍事!”
“二十萬凡人何其無辜!”
月無言強忍著神魂被北陰帝律熾烤的痛苦,望著身後的朱六怒罵。
朱六低著頭,顫抖著身軀,不敢再多看月無言一眼。
堂上眾人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剋扣賑災糧食、挪用邊塞城防物資,私吞軍中糧餉中飽私囊。
哪一件在大夏都算是誅十族的大罪!
“金雞嶺,生前縱慾之人,淫邪之慾不除,金雞就會追著他一直啄下去。”
頓了頓。
“這裡應該冇有牛大人的親屬和同門在場吧。”
江舟走下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何清然和月無言問道。
“又或者說。”
“你們兩人念在同僚和袍澤情麵上,想要為牛瑞翻案不成?!”
城隍府外,無數猙獰的鬼物在陰暗角落,齊齊厲聲嚎叫,恨不得衝上來生吞活剝了他們。
何清然和月無言臉皮狂動。
牛瑞是誰?
抱歉,不認識。
當著人家底下悍兵的麵,吃了熊心豹子膽,怒罵愛兵如子的將軍。
此時他們不撇清關係,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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