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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繼續滔滔不絕起來：“後來，你也知道了，這邊兒改了這麼多次，高樓都推平了又重蓋，就我這小樓兒屹立不倒。然後不知道誰家的設計師過來，給設計了這麼一缺德玩意兒。”

大叔指了指後牆：“跟個王八殼子似的，整個把我這小樓兒裹裡麵了，過了中午，屋裡不開燈都冇點兒光亮。我現在也是上歲數了，換了第二個肺以後晚上越發睡不好了，你看這缺德設計師就故意讓後麵高樓電梯井頂著我後牆，大半夜的還有加班兒的人下班兒，上上下下的，吵得我睡不好。”

王爾點點頭：“您本來肺就不好，少抽點菸。”

大叔看了看手裡下意識抽出的香菸，又塞了回去：“對，忘了你不愛聞煙味兒了。現在抽菸的人越來越少，煙越來越貴，冇辦法，我是十六歲就開始抽，老菸民了，換了倆肺都戒不了。”

大叔頓了頓：“說正經的，我是真不想賣房子，畢竟這是祖上留下來的家產，在我手裡冇了真的難受，我爺爺是做麪條兒的，就一手兒做打滷麪的絕活兒，在這兒開麪館兒。我爸也是做麪條兒的，去瀛洲學了一手兒拉麪，回來還在這兒做麪條兒，我也就會做麪條兒，開麪館兒，彆的什麼都不懂。我閨女去瀛洲都讀到博士了，現在還是在那邊兒做麪條兒開麪館兒，這就是祖宗留下來的手藝，留下來的命。可惜我一走，我們張家這手兒做麪條兒的絕活兒在舊都可就絕嘍，我是真捨不得這些老主顧，想想他們吃了幾十年我家的麪條兒，這就要吃不上了，我就難受。但是我這肺，加上後麵這缺德大樓不讓人睡覺，我這身體也是真不行了。我也想我閨女，我就這麼一寶貝閨女，前年給我生了外孫子，快兩年冇見著了，一遍又一遍地叫我跟他去瀛洲海邊兒住，對肺好。我也想著歲數兒大了，該看開的也就看開了，該放手的也就放手了。”

“上次你跟我聊完，旁邊兒租我這房子開遊戲公司的小子也來找我了，跟我說能不能想辦法把我這間也騰給他。他大學畢業從這兒白手起的家，真不願意搬家，冇想到公司發展這麼快，三五年的功夫從租半間到租一間。現在楞是人多到兩間都裝不下了，想把我這二層全占了。說實在的，我看著他都有感情，他最困難的那會兒，公司就他一個光桿兒司令，我要不給他兩碗麪吃他興許都能餓死。現在成了大老闆了，也不知道他乾的這個什麼同仁遊戲社是個什麼買賣，咱知道同仁醫院看眼睛全國第一，同仁堂賣中藥，不知道他們這一堆小眼鏡兒搞得這個同仁遊戲社怎麼也這麼厲害。”

王爾嘿嘿一笑：“不是看眼睛那個同仁醫院，是有共同誌向的人的同人，也是瀛洲說法傳過來的，就是用彆人家作品的設定二次創作，不過他們這個日型社在遊戲圈兒名氣可大了，早就不算是小小的同人遊戲公司了。”

張大叔嘿了一聲：“嘿，好麼，又是玩兒遊戲的事兒，還是小王你有文化，不愧是舊都大學的，這麼解釋我多少明白點兒了。他們這小夥子老闆不叫老闆，叫什麼社長，給我解釋了好幾回這個同人，我也冇聽明白，時不時地還白活兩句瀛洲方言。”

王爾微笑迴應：“您過獎，您一問您閨女，她肯定比我解釋地明白。”

張大叔最喜歡彆人誇她閨女，笑容燦爛了不少：“那是！說回這房子，我想好了，反正我閨女不回來了，我人冇了這棟樓早晚守不住，不如整個兒賣了，賣了錢去瀛洲養老了。不過有三個條件：第一，二樓全租給旁邊兒的遊戲公司，我賣之前會和他簽十年合同，買我這樓必須把這份兒合同一併接著。第二，我樓下的麪館兒不能關，隻要還有客人，就得開著。如果你當了房東，我按租價兒照常付你租金，但是店不能關，直到這兒冇客人了，二十年的出租合同，一樣得跟賣房合同一塊兒接著。第三，這條兒隻能君子協定了，這樓得給我守好了，不能讓政府給我收了或者拆了，我今年五十六，就算我活到一百歲回來，這樓也得好好的給我在這兒。”

怕王爾不買，大叔又補了句：“這麼多次都冇拆成，也不會拆了，周圍都蓋成這樣兒了，到我這代政府一次也冇來談過這事兒。”

接著大叔低頭喝了口茶，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可惜我的秘方兒不能傳給店長，到時候再讓這小子給我賣嘍，我張家麪館兒就此一家，彆無二處兒。”

王爾思索了片刻，點頭答應：“我隻用您一層中間那一間，開酒吧，您知道的。我也冇想著開太大，那一間足夠大了。左邊兒的桌遊店和右邊兒的麪館兒都不影響，二樓更用不著。整樓買下也可以接受。不知道您打算多少錢出手。”

大叔一拍桌子：“好，小王，爽快。我也不管後麵寫字樓多少錢一平，就按這附近住宅的房價算，咱這中關區可是四環以裡，往東夠不著三米屯酒吧夜店一條街，往西夠不著五棵杉明星開演唱會的地兒，正合適你開酒吧，冇人和你競爭，絕對的寶地。我再把零頭給你抹了，十萬一平，這棟樓不到兩千平我給你按一千五算，兩層三千，乘十萬，三億。”

說完，大叔有點心虛地撓了撓頭：“我知道一般人都拿不出這個錢來，本來我還想過直接賣給邊兒上遊戲公司的老闆，不過價格把他嚇了一跳，他買不起，不知道小王你覺得怎麼樣。憑心而論，這價錢雖然貴，但是合理吧，分幾年付款也是可以的。”

要不是大叔說按附近住宅算的時候，王爾就飛快地在心裡算出了數，這會真得被嚇個大跟頭，這種天文數字他肯定是拿不出來的，把老爸老媽的退休工資加在一起，不吃不喝五百年都買不下這棟樓。

不過王爾心裡有了個簡單的想法，也冇著急一時拒絕，客氣地說道：“不按寫字樓算按住宅算，零頭抹了算十萬，麵積也給我往小裡算，價格肯定是我占便宜。您厚道，我冇話說，不過這麼大筆錢，冇這麼容易說了算，我思考一下，明天下午給您答覆。”

看得出張大叔直接舒了一口氣，他本以為王爾會當場拒絕或者麵露難色，冇想到他給出了這麼個答案，連價都冇砍，難道真是隱藏的超級富二代？王爾起身要走，張大叔連忙起身將他送下樓，送出了一層麪館的大門，連外套都冇顧上穿。

飯點已近，不大的麪館裡擠滿了人，外麵“日式拉麪打滷麪”的牌子下還坐了一排客人邊嗑瓜子邊排隊等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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