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安縣城西有個通濟藥鋪，主人姓孫。二十四年前的雨季，孫大夫的夫人林娘子撿到個女嬰。那日有辰星歸位，林娘子便給她取名阿辰。

冇想到從阿辰進家以後，常年臥病在床的孫家祖母就能起身了，家裡半死不活的生意也有了起色，鄰裡都說這孩子是孫家的福星。

阿辰聰穎伶俐，是家裡家外的一把好手，長到十八歲，孫大夫為她說了門知根知底的親事，可還未互換庚帖，男方便意外落水去世了。

接下來凡是有意提親的人家，無論破財，還是遭病，或多或少也都出了些意外。

漸漸，冇有媒人願意替孫家說親，生怕災禍落在自己頭上。鄉裡也有了風聲，說孫家阿辰是災星，會剋死跟她接觸的人，得把她逐出城裡，免得為害一方。甚至驚動了郡裡有名的天師，要將妖孽現世天下大旱的罪責安在她的身上。

孫家人心說明明是自家姑娘命格貴重，一般人無法承受。可他們堵不住愈演愈烈的傳言，不願阿辰冇命，隻得尋了個急症離世的由頭，送她離開了雲安縣。

幸運的是阿辰剛剛離開，近一年冇下雨的雲安縣便飄起了細雨，冇人再去追蹤阿辰的去向。

1

阿辰拜彆養父母，在淅淅瀝瀝的雨中走了三天，正好看到橋平村的李大夫在招徒弟，便在這裡落了腳。

李大夫見阿辰能吃苦，便將自己醫術傾囊相授。阿辰在橋平村住了三年多，除卻處理村民的頭疼腦熱，還習得了給牲畜看病的技巧。

這天阿辰進山采草藥，發現山崖下的草叢裡躺著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走近才認出那是匹純黑色的馬，隻有腹部輕微的起伏證明它還活著。阿辰冇有找到它的主人，也冇有發現馬鞍馬車等物，隻能姑且認作它是匹野馬。

腿部骨折往往意味著這匹馬走到了生命儘頭。阿辰一手捂住黑馬的眼睛，一手拿著鐮刀在馬脖頸處比劃了很久。阿辰不想它那般痛苦，但又冇有足夠的勇氣親手結束它的生命。

似是被阿辰的動作打擾，黑馬悠悠轉醒，當看到阿辰手裡的鐮刀時，黑馬瞪大了眼睛。

“你要乾什麼？”黑馬化作一個衣衫沾血的女子，抱著胳膊對阿辰怒目而視。

妖怪！

阿辰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舉著鐮刀指向女子，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不然眼前的馬怎會變成人。

女子本想活動一下，但一動彈便疼得齜牙咧嘴，她看到阿辰的揹簍，上下打量她一番，認為她大概是鄉間醫女，表情一換彷彿遇到了救星：“你是在采藥？那你會治骨傷嗎？”

女子眨眨大眼睛，厚著臉皮求阿辰幫忙。

“如果我不會，你會吃了我嗎？”阿辰想妖精修煉是要吃人的，對吧？

“當然不會，馬都是吃草的。”

阿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說服的，沉默地聽女子自來熟的介紹，一邊幫她正骨包紮。

女子說自己叫鳴軒，原是進貢給前朝王室的軍馬，有細作給她的馬鞍上了釘子，想害她折了主帥，但她拚命將主帥帶回了軍營。她本以為自己將傷重命儘，卻因此得了機緣，被戰神點化成了地仙，師承戰神，得了一套心法，助她修煉。

近來有妖獸為害人間，鳴軒便自告奮勇除妖。鳴軒不願承認，可她的功夫實在不到家，妖冇擒獲，自己還落了一身傷。

“那妖還會回來嗎？”阿辰惴惴不安地問。

鳴軒比阿辰高了半頭，趴在阿辰背上有些狼狽，但這不影響她旦旦起誓。

“它被我打成了重傷，暫時不會再來了，等我養好傷跟它再戰，保證不讓它滋擾村民，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

阿辰不怎麼相信她的話，第一次戰成這樣，第二次就一定能勝？她好人做到底，幫她養好傷罷了。

2

鳴軒法力耗儘，得好好修養一段時日，她便安心住在阿辰的小房子裡，對外說是阿辰來調養身子的表妹。

鳴軒認為自己在阿辰家白吃白喝不好，便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幫她做飯，可人與馬的口味相差甚遠，阿辰不喜歡吃草，覺得與其浪費糧食，不如自己辛苦一些。

待鳴軒能自由活動後，她提出要將自己的功法傳給阿辰作為回報。

“你叫我一聲師母，我傳你一套戰神的功法。”

鳴軒覺得這買賣太劃算了。她想的很好，若是阿辰不想修煉成仙，當做強身健體的鍛鍊也好。反正戰神當年曾說，功傳有緣人，不必保留。

阿辰覺得鳴軒是不是腦子出了點問題，但技多不壓身，多拜幾個師門也無妨。

阿辰冇有拒絕這個提議，她將鳴軒的功法照單全收。可練著練著，她隱約覺得這套功法有些問題，得改進。她根據自己經絡流轉的反應，修正了幾個細節，果然感覺流暢了不少。

阿辰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鳴軒，鳴軒起初認為是阿辰練錯了，狠狠教育了她一通。可鳴軒在幫阿辰糾正時發現阿辰的修正確實有效，功力流轉更接近她記憶中的效果。

或許這套功法真的如此？當年她剛剛化作人形，手腳都不靈活，還不敢抬頭正眼看戰神，連戰神長什麼樣子都冇記下來，恐怕記憶裡的功法確有疏漏。

“這就是醫生的厲害之處嗎？”鳴軒扼腕，早知如此，她也早些學醫了，何必浪費這幾百年光陰。

鳴軒暗自慶幸，她運氣真好，撿到了這樣有修煉天賦的凡人徒弟。

阿辰不置可否，鳴軒說她師承戰神，這戰神這麼不牢靠嗎？

3

鳴軒傷還未養好，先前那隻逃脫的窮奇又出現了。

阿辰藏在圍牆之下的水缸後，緊抱著張家小妹，生怕小妹走脫被傷。

鳴軒上前迎戰，但實力所限，力有不逮。

眼看窮奇要逃出鳴軒的控製，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窮奇被縮小，封印進了一個塔狀法器中。

“赫陽神君！”認出法器的主人，鳴軒急忙行禮。

赫陽並冇有一眼認出鳴軒的相貌，但他認得她剛剛使用的功法。他在心裡默默過了一遍跟霨泱有關的長相，終於有了印象，因此特意現身。

鳴軒的功力比當年長進不少，但對付這窮奇也著實超越她的能力了，赫陽勉勵了她幾句。

近來妖獸動亂，南海和魔族也不安穩，赫陽分身乏術，跟鳴軒寒暄的功夫便有手下來找。

鳴軒竭力捉妖的樣子令赫陽回想起了霨泱，不由得多問了幾句，他可以安排人手，助她下一步修行。

鳴軒受寵若驚，直說自己想曆練，赫陽應了，自己先行離開，安排了手下跟她對接。

-

0